胡妈妈允许冷衣在流云榭住。冷衣日常的上课训练还要在琢玉阁进行,因此冷衣要起得比之前更早才能准时上课。
冷衣能够忍受,只要让她不用日日夜夜都面对傻瓜。
正值春节,天气变暖,前夜下的雪第二天不用扫,到了中午它自己就会融化了。上了半天的课程,午休时冷衣有空闲得以找一处僻静的亭子休息,就这么坐着,静静地看雪融化。
春节的风香楼冷冷清清的,暖风阁的姑娘放了假,大多出去玩了。胡妈妈可不会给琢玉阁的小花魁休息,反而学习的课程更多更复杂,现在冷衣不仅要学四书五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跳舞礼仪,还要学策论鉴石地理兵法……冷衣已经麻木了,苦中作乐地想还好不用学微积分。
外面的世界应该很热闹吧,可是与她无关。
她心里一直挂念着吟九,却担心胡妈妈在她身边安插眼线不敢找他,而他也确实再也没出现过。
期望一点一点地就要燃烧殆尽……冷衣忍不住想到最坏的结果,吟九恐怕已经死了。
一出现这样的念头,冷衣就像自救般顿时平静下来,只要给自己做最坏结果的准备,等到面对现实时就不会崩溃了。
一晃一个月过去,又到琢玉阁月度考核时刻,冷衣抽签抽到了微风作为对手,除了技艺类的考试冷衣和微风各有优劣,文化知识类的冷衣碾压微风,毕竟是现代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灵魂,学习能力强理所应当。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她是穿越者,把她奉为神童,胡妈妈添油加醋地向外宣传她的聪慧。
铃草每天兴冲冲地把从外面打听来的关于冷衣的消息说给她听。
第一天,“小姐小姐,外面夸你三天就能把《论语》倒背如流,各朝历史也是如数家珍呢!”
这样的谣言应该没人信吧?
第二天,“小姐小姐,有道人说你是天上的碧霞元君一缕灵气转世,能够给接近的人带来吉祥,命中有大富贵。”
如果她不是穿越者还能信一点。
“小姐小姐,有个名号为江湖百晓生的人说你有西域楼兰古国的血统。楼兰未消失前与中原有贸易往来,其中一名美艳动人的楼兰公主与路过的汉族商人相爱了,公主随商人来到中原,他们所生的儿女都是汉族人的面孔却有一双海蓝色的眸子……”
让这个百晓生再说个五铜钱的,好听爱听。
……总而言之,出现的都是对冷衣有利的舆论,外面多出许多喜爱她的人,甚至有人想见她到爬风香楼的墙被守卫捉个正着。不过冷衣对此毫无感觉就是了。
忽然有一天琅轩阁派人过来,说清游让她晚上过去学习剑舞。
真是感恩他老人家还记得有个“徒弟”。
冷衣应约而去,与之前不同的是,冷衣光明正大的走门进,守卫一见她蓝眼红衣执剑就明白她的身份了,恭恭敬敬地放她进去,她毫不避讳地在琅轩阁里穿梭,那些男倌们看到她反而退避三舍。
清游和怀楼的住处正开着门,从门外就可以看到清游正坐在茶几前查看信件,冷衣在门口停下轻敲了两下门。
清游抬头看了她一眼,英俊清冷的脸面无表情。他站起来,示意冷衣跟随他上二楼。冷衣握了握手中的剑,跟了上去。
“我本无心传授你剑术,但是现在外面传我是你师父传得沸沸扬扬,我也不好不教你。”清游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看得出来他教冷衣真的很勉强。
冷衣故作幽默道:“太好了,那你可要努力把我教好哦,不然名声不保咯。”
清游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容,然后道:“这我并不担心,胡妈妈会用心吹捧你的。其实没多少人在意你的能力,有你那张脸就足够了。”
这说的感觉她像个皇族爱豆。
清游不多与她闲聊,直接进入正题教她剑术。他先让冷衣展示一下绣云湖大会上所表演的,看完后他不由得感叹:“他竟然把这几招教给你了……”
这个“他”冷衣瞬间明白指的是谁,一直以来试图忽略的焦躁不安突然强烈得就要涌出来。
清游似乎与吟九关系不错,他会把自己与吟九相识的事告诉胡妈妈么?到现在胡妈妈都没有察觉出来的样子,是胡妈妈没有查,还是清游并没有说?他知道吟九的去向么?如果知道会坦白么?
哎呀她怎么敏感多疑起来,勇敢地——再试探试探清游吧,于是装作漫不经心道:“这几招指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是江湖上的飞鹰剑法,宛如飞鹰捕猎,剑招舒展却处处直指要害,适合核心稳定身体柔韧之人修习。你日日练舞,正适合你。不过这剑法正面抗衡偏弱,更适合突击。”清游耐心讲解道。
“听起来确实适合我,没想到他挺了解我的嘛。”冷衣笑笑。
冷衣此话一出清游立马给了她一个眼神,似乎在说小丫头片子居然装起来了,我还能不清楚你们的关系?
冷衣期待清游接过她的话茬,结果清游开始做示范了,一股子“早点教完早点下班”的社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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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示范后冷衣还是云里雾里,清游便手把手教她。两人的身高差距有些过大了,冷衣的头还不到他的胸口,手把手教总觉得十分阻滞,几轮下来清游觉得比自己练两时辰都累。
清游曲腿坐下来,眼神有些呆滞道:“太麻烦了,我宁愿外出做任务。”
“师父,你又要把我委托给吟九了?”冷衣强装镇定地问,问完心脏不禁扑通扑通地跳。
清游意味不明地看着冷衣:“他告诉你他叫吟九?”
“是呀,怎么了?”
“小花魁,”清游坐直身体,眼神略严肃,声音低沉道,“你了解他多少?”
“我对他哪有什么了解……”冷衣说到一半语气犹疑了。这说的是事实,她与吟九相识还不到半年,除了知道他叫吟九,是谢大夫的侄子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开始认为毫无瓜葛的人没必要过多了解,现在却让她感到失落。
“你在意他?”清游冷不丁问道。
“没有,怎么会,为什么这么问。”冷衣连忙尬笑着否认。
在清游眼里冷衣太欲盖弥彰了,不过他也不戳破,淡淡道:“那就好,如果在意他这样的人就太痛苦了。”
“为什么这么说?”冷衣语气忽然急切。
“你着急了?不是不在意么。”清游语气上挑。
“我,我好奇而已,我为什么要在意一个不了解的人。”冷衣脸都憋红了,但嘴还是硬的。
逗小丫头真好玩,感觉谢吟那小子肯定没少逗,清游心想,同时又觉得无辜小女孩被谢吟勾搭上有点可怜,他可不是好男人,虽然他目前年纪还小,但将来一定不是个好男人,连好人都算不上。
谢吟没有把他自己的身世告诉冷衣,清游也不擅自主张,只跟冷衣说吟九这小子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他也不太了解情况,得去找个大夫问问。
冷衣像是被雷劈中一样,直到第二天都还是浑浑噩噩的。到了午休时,冷衣没忍住做贼一般去了草药堂。
所幸谢大夫正在草药堂,让她没白跑一趟。
“芳姨!”冷衣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小跑到谢大夫的面前,抓住谢大夫的双臂,她呼唤了一声后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有什么哽住喉咙,揪住心脏,湿了双眼。
“怎么一副快哭的样子,”谢大夫嗓音温柔极了,她亲切地抚摸冷衣的脸颊,怀里好闻的草药味道宛如镇定剂,抚慰冷衣的不安,“发生什么了凝碧?”
冷衣的眼泪有了落点,无法控制地流淌下来,哭泣的双眼忧郁深邃得就像涨潮的月湖,叫人心都碎了。
“芳姨,吟九到底怎么了?”
谢大夫微微一愣,然后轻叹道:“看来你知道些什么了。”
冷衣不由得把谢大夫的手臂抓得更紧,“他真的生死不明吗?为什么他会病倒?”
谢大夫不欲计较冷衣是从哪里知道吟九的消息,作为大夫,她总会下意识说善意的谎言。
“凝碧,你应该已经明白风香楼是个什么地方,这里的人,特别是琅轩阁的人,都需要做一些出生入死的任务,小吟也不例外。”
“他出任务发生了意外吗……”
谢大夫眼神隐晦地点点头。
冷衣止住眼泪,心却一点一点沉下去。她不死心地追问道:“他出的是什么任务?哪里受了伤?真的会死吗?完全救不了吗?”
冷衣有点恨自己了,他都要死了,自己还完全不了解他。
“我也不太了解他的任务,他中的……是内伤,他向来体弱,受了伤后器官衰竭,昏迷不醒,大夫很难唤醒他,只能靠他的意志力了,不过,要相信他吉人自有夭相,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每一次他都能熬过来。”
不是第一次?冷衣惊讶到不知无法言语。不敢想象吟九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现在在哪里?”冷衣心想,起码她能去看望他一眼。
谢大夫被问住,顿了几秒还是没告诉她吟九在皇宫,而是说吟九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养病,同时安慰她不必太过伤心,吟九会醒过来的。
“很远的地方”?这个说辞很难不让人想歪,大人哄骗小孩子亲人去世都这么说。
期望最终还是烧成灰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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