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深秋,京城寒风萧瑟,风卷黄叶。
胡妈妈在静雅轩中处理账务,忽想起什么,抬头问身边的秦嬷嬷:“凝碧的床铺衣物可准备妥当?”
秦嬷嬷恭敬地回答:“都准备好了,只等明日凝碧禁闭结束。”
“如此甚好。”
“只是……”秦嬷嬷欲言又止,在收到胡妈妈凌厉的眼神后还是说出来:“只是,夏花小姐非常不高兴。”
“这个我改日与她说说。”胡妈妈淡然道。
话音刚落,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一声清凌凌的“妈妈”从门口传来,循声望去,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急匆匆地走进来。
女孩肤白若雪,脸飞红霞,一双杏眸秋水盈盈,一抹红唇不点而朱。细眉秀气,却微微皱起,面带嗔怒。
这个小女孩就是夏花,夏花向胡妈妈施了一礼,然后道:“妈妈,您为什么执意要让凝碧进琢玉阁,难道您想培养五位花魁么?”
“……”胡妈妈闭了闭眸,道:“并不,只是凝碧殊色难得,是块极好的料子。”
夏花向前一步,道:“难道就因为她眸色特殊,就可以比得过我们三年的苦练么?”
“夏花。”胡妈妈无奈。
夏花不服气地问:“您打算让冷衣代替谁的位置?我并不觉得她能比得上我们任何一个。”
胡妈妈站起来,走到夏花面前,语重心长地道:“夏花,你要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想护你一世无忧。”
“但是妈妈,我想帮你,我一定会做到最好的。”她想妈妈知道,她一直一直都是最努力最优秀的那个,是最有能力最能帮妈妈的那个人。
“可是我不想让你陷入危险之中,之前是无可奈何,但现在有个合适的人出现了,我就……”
“什么?”夏花不可置信,“难道您想让她取代我?”
胡妈妈还想再劝劝她,夏花半分听不进去,只觉得委屈,凝碧哪里比我好?为什么妈妈为了她抛弃我?
“就因为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就因为这样她就会比我更美?”夏花不甘心地问。
胡妈妈微微叹气:“夏花,你以后就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夏花万万没想到胡妈妈心意已决,不可置信地退后一步,眼眶的泪几乎要落下来了,但她咬咬牙,在落泪之前跑了出去。
——她哪里比我好!
“啊!”
一跑到门口她就撞到了正要进来的人,快要摔倒之际被那人抓住了手,一拉她就扑到了那人的怀里,那人后退一步以稳住身形。
“你没事吧?”夏花立刻从人家的怀里出来,见她撞到的是还没她高的的瘦弱少年,连忙担心地问。
只是少年的腕力极大,青筋凸起的手掌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无碍。”少年松手,一双墨如点漆的瞳正对着她。
“可有撞到哪里?”胡妈妈走上前来,问少年。夏花有些内疚地垂了垂眸,但拉不下脸道歉,咬唇跑开了。
胡妈妈望着离去的夏花叹了口气。
“她是夏花妹妹吗?”少年试探地问。
“没错,你们五年不见了,多亏你认得出。”
少年微微笑了一下,“夫人与夏花妹妹似乎起了争执。”
“哎,她太好强了,但我……”胡妈妈转身叹气道:“我只想她平安无忧。”胡妈妈看向少年,眼中带着些希冀意味:“如果可以,我想她不要卷入我们的危险之中。”
少年读懂了胡妈妈的心思,明亮的眸子深邃了几分,他郑重其事地道:“谢吟将会尽全力护她周全。”
胡妈妈欣慰地笑了,忙点头道:“如此再好不过了。”
少年微笑,拱手道:“此次前来特地向夫人辞行,叨扰半个月,谢吟不得不离开了。”
“你确实不应该在风香楼久留,去吧,我派人护送一二。”
“多谢夫人,告辞。”少年转身离开了。他是从琢玉阁后面的密道出去,跟着几名便衣护卫。密道直通两个街道外的运来茶楼,他们在茶楼里乔装打扮成卖菜的农民以出城。
少年一身灰衣,头戴斗笠,白皙的皮肤涂得黑黑的,坐在牛车上接受守城官兵的排查。
等到出了城,牛车慢悠悠地走在官道上,两边是空旷的田野和村庄,秋高气爽,碧空如镜,但他的眸子只有厚重的阴翳。
他过着朝不保夕,东躲西藏的生活,让他保护一个人?真让他发笑。
翌日,冷衣的禁闭结束,秦嬷嬷接冷衣去琢玉阁。一开门就看到女孩那双暗沉的蓝眼睛,她坐在桌子旁,面无表情。
秦嬷嬷顿时被冰一样的眼神吓了一跳,心想这奇异的蓝眸真真有着妖术一般摄人心魄。她定了定神,对女孩说道:“出来吧,你禁闭结束了。”
“呵。”冷衣不屑地扬唇冷笑一声,“是从这里到另一个地方的禁闭吧。”
没想到半个月不见冷衣变得这样牙尖嘴利,秦嬷嬷脸色转黑,刚要开骂冷衣就说:“我现在要去见胡妈妈吗?”边说边走到秦嬷嬷跟前。
秦嬷嬷看着神情冷漠的冷衣忽然感到心悸,好像一头随时都会张嘴咬人的狼。她见过许多被罚禁闭的人出来都是变得怯懦和抑郁的,怎么凝碧就变得如此可怖?这难道就是夫人想要的吗?
“夫人很忙,不是你想见就见的,少废话,跟我去琢玉阁。”秦嬷嬷说话的语气不客气了几分。
“那带路吧。”冷衣比她还不客气。
秦嬷嬷顿时气血上涌,冷衣可算得罪她了,但她现在懒得计较太多,等之后她有的是时间和方法收拾她。
去琢玉阁的路冷衣很熟悉,她很早就知道自己会进入琢玉阁,但想不到她会遭遇如此残忍的离别。
真正可怕的是云媚的死吗?不,是良大人的人面兽心和胡妈妈的铁石心肠,是这个如泥沼般的世界,不断地想把她吞没。
“你说云媚之死是不是理所应当?”
“你要恨我便恨吧,反正——你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不乖也要像你一开始那样装乖,不要露出你的獠牙咬人。”
那日胡妈妈在地牢的话在这半个月不断地在冷衣的脑海里重复,就像魔咒,就像炼狱,似乎把冷衣所有的眼泪和仇恨都凝结成冰。
琢玉阁已近在眼前,冷衣抬头看向那三层楼高的精致楼台,拳头愈发紧握。
恨吗?那我就恨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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