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菀带着红云和碧水返回了闻县,县衙门口已经摆了两个粥棚,也正因如此安抚了一些难民才能让县衙里的捕快出来控制流民。
不过还是有些年轻力壮的依旧还是气势汹汹的堵在县衙,要求县衙开仓放粮,这几个粥棚显然不能满足这么多百姓的口粮的。更何况还从临县涌进来那么多的流民,虽然他们本来不该由闻县负责,但既然已经到了闻县了也不好往外赶人。尤其是钟力知道人家都是冲着他来的,都是挨饿的穷苦百姓,他怎么也不忍心让人家就这么回去。
陈菀看到了在县衙门口的钟力。几日不见,他似乎是变了一个人。看着依然是精瘦黝黑,但是从前那股子劲好像没了。究竟是哪里改变了,陈菀也说不上来。
眼看着来投奔他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过就是想乡亲们有口饭吃,能活下去。他带着中思坊的人横冲直撞心里想着大不了就是一死,可眼下这情形显然不是拼蛮力的时候了。那么多没饭吃的百姓都指望着他能带领着自己挣一口吃的。人人喊他钟哥,他也是心虚的不得了。但他不能示弱,至少表面上不能看出来他的心虚。
“钟哥。”
又有人喊他。
“怎么了?”钟力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对他唯命是从的小六子问道。
“今天又有六十多个人说要投奔我们,先不说粮食了,我们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啊。”
钟力沉思了片刻,道:“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人冻死在这里。这样吧,六子你找一些年轻力壮的先帮人搭六个能遮风挡雨的棚子,让人安顿下来。”
六子有些为难:“哥,搭棚子没问题啊,可是这棚子搭建需要材料,我们没银子啊······”
“银子······”这个倒是问题,大家伙都是穷人,哪里有多余的银钱。
“这不该是你操心的事啊,钟力。”陈菀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忍不住插嘴道。
再见到陈菀钟力也是惊喜。
“陈姑娘,你的意思是?”
陈菀盈盈一笑:“安置流民本来就应该是官府的事,你们不过都是平民,何必替官府做这样的事。”
小六子不认识陈菀,他只觉得这个小女子口出狂言,道:“可这些流民是投奔我们钟哥的,让官府安置岂不是会让我们钟哥没面子。”
陈菀看着钟力:“你也这么想的吗?”
钟力自觉自己并没那么大的能力做决定,只能老实道:“我听陈姑娘的。”
小六子瞪大了眼睛,钟力在他眼里已经是大英雄了,这个大英雄居然要听这个小女子的?这个小女子何德何能!
“钟力,你们为了吃饭去找富商借粮,找县令逼他施粥都是情有可原。可若是你私自收纳民众那这件事就可大可小了。”
钟力和小六子都是底层出身,哪里懂什么律法,他们认为自己几乎是在造反了。毕竟他们这几天干的事都是自己从前想都没想过的事。
钟力有些不可思议:“陈姑娘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这样还算情有可原?官府不会治我们的罪吗?”
“这个我无法给你保证。”陈菀哪里敢给他打保票,忙解释道:“总之,这群流民你们可以照顾可以给饭吃,但万万不可让他们把你当成首领。”
钟力:“我明白了。可是陈姑娘,若是官府不肯管呢?”
“那我们就让他非管不可。”
钟力仍是皱眉,他的认知里逼迫县令老爷做事,除非就是跟自己之前一样聚众威胁,否则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事我来想办法。”陈菀宽慰他道:“毕竟此事也有我的责任,我不会袖手不管的。”
钟力却摇头,诚恳道:“陈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钟力铭记于心。带着大家闹事是我自己的决定,有什么结果我都自己承担,姑娘不要觉得有负担。”
陈菀虽自诩普通人,但在钟力眼中已经是极了不起的姑娘了。先不说她的气度和身份,单单是她的谈吐和思想就已经是他们所难以企及的。最开始自然是因为她的提醒他才想到笼络众人去闹,去争,但是他心里的那把火却不是她点燃的。所以千怪万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陈菀知道他是个正直的好人,故而也并未多言。只让他一切小心行事,便去了流民处。
今日刚进城的流民大部分都去排队领粥了,只有几个精壮男子稀稀拉拉坐在墙根处休息。
陈菀瞧着其中一个人,慢慢走过去,蹲在他身边。
“没想到啊,你也有那样巧舌如簧的时候······看来上官教你教的不错。”
流民翻了个白眼:“你还说!如果不是为了帮你我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谢啦,霍冰。”
易容后的霍冰拨了拨头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菀,上官已经派人把闻县的事告知了河西知府。想必不日就会来找王崇礼的茬,我和上官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去的事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嗯。你们已经是帮了大忙了,我们灵都见。”
霍冰又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要不也走吧,这里的事你就非管不可吗?”
“嗯,非管不可。”
“那你自己小心。”霍冰最后嘱咐了一句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看陈菀站在一旁发呆,红云和碧水凑过来问道:“姑娘,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陈菀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原本的笑容,道:“走吧,跟我一起去一趟县衙。”
两人面面相觑,但还是跟了上去。
王崇礼看到陈菀,又差点撅了过去。
好不容易把临江王这个瘟神盼走了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还是阴魂不散,他眼下正被闹事的刁民和不断涌入流民闹的头疼欲裂,实在是怕又起纷争。虽然烦她,但是王崇礼又不得对她好声好气。
陈菀面对王崇礼笑颜如花:“王知县,我们又见面了。”
王崇礼谄媚道:“王某荣幸,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啊?”
王崇礼在心里祈祷,可万万不要再提那五千两的事啊······
“王爷说那五千两······”
王崇礼心里一片悲凉,该来的还是来了。
陈菀莞尔一笑:“那五千两暂且不提。”
王崇礼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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