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使,请等一下!”这一次小豆子娘没有推辞,而是将乾坤珠小心收好,叫住了辰瑶。她从贴身处取出一根红绳,红绳的那一头拴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煞是好看,“我看的出,上使和昊灵院里的那些人不一样,是位心地善良的姑娘,这些乾坤珠我就收下了。日后若是有机会,定当报答。只是眼下,眼下……”
目光落在小豆子娘那身洗的泛白的粗布衣衫和小豆子露着脚指头的鞋上,辰瑶心有不忍。
“眼下我身上只有这个,”小豆子娘将那颗珠子递了过来,“这珠子是小豆子玩耍时捡到的,我拿给鬼市里的人看,谁也看不出个名头,但都说是个值钱的玩意儿。”
“我,我不能要!”辰瑶盯着那珠子,莫名的惶恐起来。
母子二人过的孤苦,全身上下的家当加起来也不值一枚黑色乾坤珠,却执意将最“值钱”最“干净”的东西拿出来赠与她,这份情谊便让辰瑶万分惭愧。
“上使若不肯收下,便是瞧不起我们母子了!”小豆娘那张略显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笑意。
一旁的屠一醉亦劝,“辰瑶姑娘安心收下就是,我虽看不出此物来历,却看的出是件好东西。况且,这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多谢大姐!”见尧衡也冲自己点头示意,辰瑶万分珍重的接过那颗珠子,在众人万分惊讶的目光中珍而重之的戴在了脖颈上。
尚不明白一切的小豆子被母亲牵着手,母子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说起来,也是可怜人。”屠一醉道,“能来这鬼市的,都是身后没有退路之人。在这里生活自有一番比外面更加苛刻的规矩,一个人是柔弱女子,一个是稚嫩幼童,只能靠着谨小慎微和别人所剩无多的一点怜悯小心度日,其中凄苦不足以对外人道也。”
“我知道。”可以想象这对母子遭受的冷遇和白眼,辰瑶悬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却深感无力。
“别,别这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在这件事上,小豆子的爹虽然无辜,昊灵院也并无错处,只是巧合,巧合罢了。”眼见辰瑶的眼眶发红,屠一醉连忙转向尧衡道,“阿衡,你特意来浮屠鬼市一趟,必不是为了游玩的,说吧,是不是许久未见,心中甚是挂念,特意来寻我的?”
他冲尧衡挤眉弄眼,虹霄会意,拉起辰瑶走向一边的摊子。
尧衡道,“遇上了一点儿小麻烦,特来请教。”
屠一醉向后退了半步,抱着胳膊眯起眼看向尧衡,“别别别,从你嘴里说出‘请教’二字,我怎么觉得后背发凉呢?”
“是正事!”尧衡正色道,“昌家!”
玩味的目光一凝,下一秒多了些戏谑,屠一醉摸了摸下巴,“就是出了个‘不世奇才’的昌家?”
“不错!”尧衡点头,“我们急需寻找昌家人的下落。”
没问寻找昌家人的原因,屠一醉道,“要来鬼市,你们必得经过小山海,那里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名唤连卿,是昌家的旁支。”
“我们已经见过他了,但他离开昌家太久,所知的并不多。”尧衡毫不意外,“我们要找的,必得是昌家的亲支近派。”
再退后一步,屠一醉上下打量尧衡,“你们要做什么?昌家落到如此田地已是令人唏嘘,若是还要给他们雪上加霜,那也太不厚道了!”
尧衡沉默,并不急于开口。
败落的昌家已经消失太久,除了无法割舍的血脉亲缘,他们甚至舍弃了那个曾经无比辉煌的姓氏,隐姓埋名过着隐忍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旧事重提无异于揭开伤疤,露出下面的脓血。
“不是吧,小阿衡,你在我心里可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屠一醉的言语中带了寒意,“若是如此,这个忙恕我不能帮了!”
“事关重大,我能说的不多。”尧衡思虑再三,还是向他透露了一部分,“赢尤,事关赢尤,无论昌家人在这件事上受多大的委屈,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必须这么做。因为他们身上流着昌家的血,身为昌家人,这是他们的责任!”
“赢尤?”屠一醉收起仅剩的玩世不恭,郑重道,“明白了,三天,最多三天,便有消息。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小山海的雪芦客栈!”尧衡如实告知。
“雪芦?”屠一醉眼睛陡的一亮,“你放心,三天后我一定到!”
离开浮屠鬼市,一路之上只有辰瑶和虹霄二人偶尔聊上几句,尧衡似在想着什么。
才回到雪芦,尧衡就将几人召集在一处,似有事情要说。
泡好一壶香茶,摆上两三碟点心,众人纷纷落座。辰瑶眼巴巴的看向尧衡,却不敢开口催促。
“今日半仙占卜,不经意间透露出他与昌家的关系。”尧衡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若我没猜错,他该是师从昌祁。”
“什么!”辰瑶觉得浑身的灵气都随着狂躁的心跳转的快了些,“他,他是昌祁的徒弟?”
“也可能是徒孙!”尧衡继续道,“总而言之,他与昌家的关系匪浅。”
话音未落,辰瑶已经起身朝外走去。尧衡连忙叫住她,“你要去哪儿?”辰瑶头也不回的道,“自然是去找那个半仙了,他一定知道昌家的事,说不定还会知道凤尾鞭的下落。”
半仙贪财,辰瑶觉得,只要付出足够的乾坤珠,就一定能撬开他的嘴。尧衡摇头道,“凤尾鞭乃昌家至宝,半仙这个外人如何得知?不如你且喝杯茶,听听我第二个发现。”
轻车熟路的走到雪芦的后门处,连卿收敛了眼底的淡然,露出一抹难以言说的忧色。一道红色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背后,老板雪肌轻柔而略带惆怅的声音传来,“该说的都说完了?”
连卿转身,冲她轻轻点头,“都说了,而且,他们应该相信了。”雪肌缓步走到他身前,拂去不知何时落在他肩头的一抹尘埃,“你如何断定,他们能帮的了你?我这雪芦也开了许多年,能来小山海的客人中藏龙卧虎,这几人中除了那名神色清冷的男子,其余的也不过尔尔。至于那个小姑娘……”
她不自觉的向下撇了撇嘴角,“嘴甜人美,出手倒也大方,只是除此之外,也不过是给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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