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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想让公主直面她的敌人
    翌日一早,雪后初霁。

    武威公主府中,屋檐下挂着晶莹剔透的冰凌,在晨光中寒芒毕露。

    府内银装素裹,一片静谧,只偶尔能听到远处簌簌有声,那是仆人在清扫积雪。

    未晏楼中,沮渠牧犍搂着吕柔,沉浸在昨夜的温柔乡中。

    忽听得门外三声叩门轻响。

    沮渠牧犍蓦地睁眼,披衣而起,见蒋恕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外,欲言又止。

    眼神中,还透出几分急切不安,呼吸在寒气中散成团团白雾。

    沮渠牧犍心中一凛,预感有事发生,遂穿上外袍披了毛氅,匆忙行至门外。

    见状,蒋恕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廊,来到一处较为隐秘的耳房。

    “何事如此慌张?”沮渠牧犍压低声音,余光一直瞟着门外。

    门开着,为了防偷听。

    蒋恕深吸一口气,附耳低语。

    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锤,砸在沮渠牧犍的心上。

    “天元门的探子,昨夜暗中监视,发现公主和李云从在金玉肆秘密会面,他们……”

    闻言,沮渠牧犍眉毛揪成一团,脸色铁青,掌心不自觉攒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霎时间,心中妒火中烧,眼眸也红了几分。

    “公主和那个姓李的私会?好哇!”沮渠牧犍咬牙切齿,“借掌金玉肆之名,行偷欢之实,真是胆大包天!”

    蒋恕怕他气坏了身子,忙补充道:“倒也没那……逾矩之事,后来,我们的人看见李云从走了。前后约莫一个时辰吧。”

    那人今早给他报信之时,一直打喷嚏。在雪地偷听偷窥,殊为不易。

    听至此,沮渠牧犍心中怒火稍减,但仍难掩面上阴沉。

    “腿都是残的,还成天在外边晃荡,真真可笑。”他哼了一声,面上现出鄙色,“他们也只现下未逾矩,日后,少不得颠鸾倒凤。”

    蒋恕垂首不语。男女之事,他不懂。

    半晌,忽听得沮渠牧犍问:“那人是怎么走的?”

    蒋恕回忆起听来的细节,缓声道:“应该是翻墙走的。那人武功很高,轻功也不俗。”

    何止,连拳法亦是不俗。

    沮渠牧犍心里一痛,但李云从拳法再猛又如何?有朝一日……

    “终有一日,我要报那一拳之仇,夺妻之恨。”

    “是,终有这一日。”蒋恕抬眸,语气笃定,“大王不必急于一时。他会翻墙,我们也会越壁啊。”

    这本是个譬喻,但落在沮渠牧犍耳中,却似有了实意。

    纵目望去,白雪皑皑、高耸入云的高墙映入眼底。

    他被困在平城,已近一月。虽有驸马之名,却如笼中之鸟,寄人篱下。

    可笑,他沮渠牧犍,曾是一国之君,如今却落得如斯田地。

    他紧攥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转目间,疼痛又让他略略清醒了些。

    看向蒋恕,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让天元门盯紧她。”

    蒋恕颔首:“幸好大王早有筹谋,以前便在平城安插了人手。他们一直潜伏在暗处,等待大王的召唤。现下,天元门的人也进来了,大王……”

    他声音益发地小,犹如蚊蚋。

    沮渠牧犍先是点头,转又苦笑着摆首:“想当年……打探平城的消息,倒不是主要的,我是为了护世子平安啊!”

    世子沮渠封坛在平城做质子,万一有人要谋害他,可如何是好?

    沮渠牧犍冒不起这个险。

    不过,拓跋焘从未以世子性命相挟,纵然是在发兵西征之时。

    但拓跋焘一定有更大的图谋,否则,他不会把世子安置在相州。

    距离平城最近的,当属司州、肆州、定州、幽州、平州。哪个不能安置?

    蒋恕想起往事,也感慨不已:“谁曾想,这其中竟有一人,早就在金玉肆做工。”

    他顿了顿,眼中也有了神采:“奴总在想,这是老天在庇佑大王!”

    沮渠牧犍以手抚胸,仰首暗暗祷祝。

    片刻后,他看着蒋恕,眸中惊疑不定:“你说,她让那奸夫默写权贵名册,究竟是想作甚?”

    蒋恕一脸惘色:“奴猜不准。但此事关乎重大,恐怕她所图非小。”

    “不仅让那奸夫默写名册,还让他帮她追查,长宁公主当年得罪过的女人。呵呵,真是有意思。”

    “是,奴也觉此事非同小可。”

    沮渠牧犍来回踱步,心里闪过千念。

    逾时,他突然停下,阴恻恻地一笑:“不如,我帮她一把?”

    蒋恕不明其意,微微一讶。

    “她不是喜欢谋算人心么?我就帮她把那个人找出来。”

    蒋恕了然:“大王是想让公主直面她的敌人。”

    “自然!让她和她的敌人,由暗转明,好好斗上一场!”沮渠牧犍想象这幅画面,心中漫出难以言说的愉悦,“到时候,就有好戏看啰。”

    他忖了忖,脸上翻出一抹冷酷笑意:“说不定,这事儿还牵扯到皇家秘辛。这就更妙了。”

    若果如此,拓跋焘也难免被扯进去。

    蒋恕被沮渠牧犍点醒,不禁心悦诚服。

    当下,微一躬身,满口谀赞:“大王英明!此计若成,必能搅乱拓跋一族。”

    沮渠牧犍颔首,旋后,眼中溢出恨色。

    “呵!拓跋!”

    一早,孟太后、乞伏太妃,便跟他说起,拓跋月不是真公主。

    起初,他并不计较。倒不是这不重要,但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与拓跋氏结亲。

    联姻这种事,只要能给他带来益处,旁的都没什么妨害。

    何况,拓跋月生得貌美,身子也是完璧,人还聪慧可亲。他二人也称得上是佳偶了。直到,她有了身孕……

    万一她生下男嗣,封坛的世子之位,就岌岌可危了。

    许是因为心虚,他总觉得,自昙耀、法慧作法之后,拓跋月待他便不如往日亲厚了。

    再之后,她身怀六甲,还在梦中呼唤情郎的名字。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沮渠牧犍只恨当时心软,没有掐死她。

    这以后,再也狠不下心……

    沮渠牧犍叹了口气,忽而问:“上元昨晚睡得怎么样?”

    “奴未及去探……”

    一语未毕,沮渠牧犍已往前踱出。

    “我去看看,女人不是我的,女儿总是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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