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小时候米雪对这样的现状不太理解,但是她看到父亲甘之如饴的表情,于是也默认了家庭权力的结构。
母亲对父亲能有笑脸的时候,就是家里来客人的时候,那时母亲总是到厨房里忙前忙后,将父亲做的菜端到餐桌上,热情招呼着客人,笑着秀恩爱。
“我家老米就是会疼人,平时看我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但等你们来了呀,他就学会分担家务,去厨房里干活儿了。”米雪妈对客人解释道。
小小的米雪,听到这句话总觉得不对劲,感觉母亲明褒暗贬。更令米雪费解的是,母亲怎能当众撒谎呢。
于是米雪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你骗人,平时爸爸下班回来,也是他去厨房做饭的。”米雪妈妈是全职妈妈,但平时中午都带着米雪去吃食堂,她对外的话术是“晚上回家给老米做好吃的。”
米雪在外面从不多言,但在家里,她这次实在忍不了母亲的谎言。于是立刻戳穿了。
米雪妈妈一听,立刻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说女儿被老米带坏了,联合霸凌她,众人纷纷上前安慰,米雪爸无奈之下,只好承认自己女儿记错了,小孩子都是胡说八道,其实平时都是米雪妈在厨房做饭的。
直到众人纷纷点头,承认米雪妈对家里做出的杰出贡献,米雪妈才不再哭泣。
从那时起,米雪就明白了母亲的魔力,后来上学的时候,学历史典故,米雪看到赵高对着秦二世指鹿为马,她这时才想明白,母亲为何要那样闹。
权力,控制,独断,这是米雪妈在这个家里所能获得的成就感。米雪也因此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填了外地的大学,从南方到北方,离家远远的。
想到自己的那个母亲,米雪立刻给谢辉打预防针,道:“我妈脾气有些大,她说什么,你就忍着就是了,反正也就在家待两天。”
谢辉挠挠头,道:“我跟阿姨视频通话过,我觉得阿姨挺随和的呀。”
米雪苦笑,她心想,那是因为你没到她的主场罢了。
回到家里,父亲已经在厨房炒菜,米雪带着谢辉打了个招呼,便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谢辉打量着房间的布局,这是米雪爸爸单位分的房子,房间是两室一厅,虽然面积只有80米不到,但是看起来很温馨。
谢辉正准备伸手拿桌上的水果,只见米雪立刻伸出手来,叫道:“我妈没回来,不许吃。”
谢辉尴尬地将手缩了回去,米雪先是给自己妈妈发了个信息,过了一会儿,又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好多声,米雪妈才接起电话。
只听电话那头,她兴高采烈地说着:“哎哟,我闺女回来了哟,老妈这不是到你玉姨这里,准备给你挑个玉镯呢,明天妈就带你来店里瞧瞧哦。”
挂断电话,谢辉忍不住感慨:“阿姨对你真好!” 米雪苦笑,她不知道,明天老妈又会有什么幺蛾子出现。
没过一会儿,米雪妈回家了,她先扫视了一番谢辉,然后在换拖鞋地时候,不经意地说道:“你跟我家闺女差不多高,是不是小时候没营养,导致的。”
米雪爸端菜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汗颜起来。小伙子嘿嘿一笑,道:“阿姨,我小时候可能吃了,是个小胖子,是长大了挑食才瘦下来的。”
“那这么说来,你小时候家里条件还不错吧。”米雪妈不再绕弯子,单刀直入问道。
“那会儿老爸还在世,所以家里收入来源还可以。”谢辉挠挠头,说道。
“那他给你们留遗产了吗?剩下的还多吗?”米雪妈毫无顾忌地问道,谢辉一愣,他尴尬地笑了下,道:“单位发了抚恤金,但我妈都用来做生意了。”
“也就是家里一穷二白咯。”米雪妈瞟了一眼米雪,道:“你是不是今天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米雪微微点头,米雪妈忍不住炫耀道:“要不是你老妈,你被人骗去缅甸都不知道。”
米雪爸将饭盛好,卑微说道:“咱们吃饭吧。”
米雪妈瞟了一眼满脸红彤彤的谢辉,淡然坐到主位上,她扒拉了一下米饭,然后夹了一块肉,其他人见状,才纷纷动筷。
米雪跟她的爸爸都低头吃着饭,只有谢辉不知死活,有意为自己辩解:“阿姨,我家境虽然一般,但是也有一套三室一厅的自住房,目前我还经营了一家店铺,刚获得一百万的投资,虽然我现在没太多钱,但我还年轻,只有二十多岁,我相信,只要我肯努力,未来一定会创造出不错的条件的。”
米雪妈没有吭气,只是随意看向米雪爸,说道:“老米,你还记得几年前雪雪带回家的那个小伙子吗?就是个子一米八二的那位。人家一进门,就给我封了个大红包,说是见面礼呢。”
米雪爸一脸震惊,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个一米八二的小伙子呢?在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啊。
米雪知道母亲又在胡编乱造了,她赶紧制止话题延续:“妈,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最主要的是,我跟谢辉俩人相爱,是想奔着过日子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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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妈“哼”了一声,继续吃饭,四人不再谈任何话题,餐桌前安静地只能听到动筷子的声音。
在厨房里,谢辉主动去洗碗,米雪坐到沙发上,看着电视。她小声说道:“妈,你以后别给我加高富帅来追我的人设了,这样子很尴尬地,显得我水性杨花的。”
“这小子不懂人情世故,就该委婉提醒一下。”米雪妈翘着二郎腿,看着茶几上的水果盘,淡淡说道:“闺女,你吃苹果不?妈给你削一个。”
“我不想吃。”米雪看着电视屏幕,毫无食欲。
“吃一个吧,你在外面那么累,回家妈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米雪妈看到谢辉从厨房出来,立刻大声说道。
米雪无奈说道:“那好吧,那我吃个香蕉吧。”
“好嘞。”米雪妈说完,就开始拿桌上的水果。谢辉跟米雪相视一笑,米雪拉着谢辉的手,给他冰凉的大手传递温暖。
很快,米雪妈将一个削好的梨子递到米雪面前,米雪吃惊道:“妈,我要吃香蕉啊。”
“妈还是觉得你吃梨子比较好,你看你都上火了,而且,梨子的寓意好,咱们不分离。”米雪妈振振有词地说道。
米雪啃着梨子,心想:我从小到大最讨厌吃梨子了,看来老妈是在惩罚我,看来她今天对我和谢辉很不满意。
后来米雪从程清逸那里得知,母亲这种性格,其实在心理学上有个专业名称:npd,也就是自恋型人格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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