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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三十七章 无言
    寂静的夜嵌着深邃的月,不过淡淡的光华却是从海面的位置上浮过来,从苍穹之上落下的不过是来自虚空一点点幽邃的声音。

    又是两人再熟悉不过的氛围,只不过两人所处的位置由天台变成了方舟边缘,身体的支点也由天台的栏杆变成了船头的锚点。

    天台再见自己深埋思念的人,算得上自己的舒适区,姚诗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和那个,穿着自己与她第一次逛街时买的衣裙的女孩聊些什么。

    起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她时间很紧该怎么办,聊些沉重的话题,又让这难得的宁静恬淡的氛围被融化怎么办,聊些日常,她觉得无聊怎么办。

    姚诗并非是优柔寡断之人,可身边的人于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让本就对即将发生的事不安的姚诗更是激动,他想倾诉,他想了解她最近发生的事,他……总不能自己来一句最近怎么样,然后对方回答一句挺好的,最后两个心绪沉重起来就和闷葫芦一样的人一句话也不说,今夜就此结束,两人再次分别。

    “最近如何?”

    不愧是两个闷葫芦,想法都是一样的,白歌直接说出来之后轻轻摆着的手指都有些迟缓,或许是不敏感的她反应过来这样不太合适?

    “嗯……挺好的。这边人挺不错的,我成绩也算可以。我拥有了自己的域。”姚诗不敢把自己夸着太满,但总不能说自己那些特工课程只要涉及体能的都是满分,理论的都是前列吧。姚诗大可以大吹大揽一番,但面前的女孩当年应该比自己做的更棒些。

    “我知道,日月,你说过的。”白歌点了点头,她的散落的发丝被海风轻轻拂起,那细柔的风也拂过姚诗的脸颊,就好像女孩的头发也刮过自己的脸颊一样。

    无言。两人相顾无言,她被发丝遮掩的侧脸,让姚诗忍不住想拨开她的头发。

    好吧,姚诗忘记了白歌对于聊天比自己还不擅长,毕竟她算是从小就背负着血恨的杀胚,自己顶多是小时候在病床上没人聊天的倒霉蛋罢了。

    “你最近如何。”她都这么问了,自己也拷打一下她也无可厚非吧。

    “好多了,天灾变少了许多,也好处理了很多。”姚诗苦笑两声,白歌也真是报喜不报忧,诸葛泽出事,整个南城的外勤起码瘫痪一半,而且解除管控,认知类的天灾更是难收的住,更有姚时晴和诺伊尔暗示过的,天灾不会死亡,看着左侧瘦小的身影,姚诗有些难以想象她身上背负了怎样的重压。

    而回答了这些,白歌也再难以启齿两句,又是无言,无言的血再次从她的袖口再次滴落,姚诗随着静谧的夜,悄悄地把手靠上她的肩膀,微红色的的荧光下有些髓质的味道传出,女娲序列的权能——治疗。能在白歌身上留下伤口的也是不小级别的灾厄,她来到这都还没自愈,以一副狼狈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代表女娲序列的强大自愈能力很难治疗这些伤口,姚诗想到了血食。

    窸窣的声音下,白歌也察觉到了姚诗的小动作,她并没有反对,只是悄悄地把身子往姚诗这边靠一靠。

    看着白歌那白色的发丝渐渐充盈到黑亮色,姚诗松了一口气。他并非想不到那种可能,白歌遇到了致命的威胁,而来到了自己的域中不过是为了——逃命。

    “是小事。”女孩抬起头,因痛觉有些水汪汪的眼睛在姚诗怀里和她那不在乎的语气和声音格外——

    “好,还疼吗。”

    “有点。”

    有些可爱。姚诗的手顺着女孩的肩把她揽在自己怀里,自己比她高的不多,致使她能轻轻地往自己身边的靠近一些,姚诗就能感觉她那冰冷的体温。冰冷的体温,就是如此,符合她的气质,让姚诗的温度显得更甚一些,可心脏已经砰砰在跳的姚诗现在又怎么记得住升华者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气息,尤其是白歌这种四阶的升华者。

    姚诗抬起头,直视前方,他现在脸颊也是微微发烫,有些不敢直视白歌,他该白歌也是如此,但他并没有故意的去盯着她看,正如她做的那样。

    无言,相互依偎的状态的无言。这种状态下,两人很难在往下进行一步,可对于两个晦涩的,他人即地狱的人,这样已经足够,再往前一些,再靠近一些,对双方都不好。

    灾厄复苏之后,感情不该是如此蜿蜒曲折的攀附在泵血器官上的细微痕迹,可沉重的仇恨与随时死亡的环境,又很难让人继续往前。

    姚诗的大部分权能此刻都用来治疗白歌,那海风继续刮着,也开始脱离姚诗的控制,有些烈度的风将俩人那在孤舟一点点的温度带走,而留下的寒冷也让那不多的温存开始消失。

    这是件很残酷的事情,今夜本该可以就如此结束,在男孩女孩望着无垠的海面相互温存着,忘记自己的苦难与责任,只要互相取暖就好了,可那不受控的海风凛冽着,又将沉甸甸的现实摆在两人面前,再无一点余地。

    “诸葛泽是不是出事了。”冷风中姚诗想起了鸟人的话,大概他在现境中又出了什么事情,处理灾厄出事是正常的,只不过事情比姚诗预估的要大一些,涉及到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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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要作饵。”白歌把身子往外靠了一些,那瘦小身躯背负的重压重新在她有些清冷的神情出现。

    “好……”白歌的小动作姚诗自然是感觉得到,姚诗自然也不强求她,轻轻往后退了退,白歌有些心虚,姚诗不难想象诸葛泽作饵,这也是白歌定下来的事情,就和解决南城最后那一只天灾一样,为自己作势。

    诸葛泽作饵,因他是统辖局的核心人物,足够分量,作饵无可厚非,无可厚非的冰冷从白歌的背影上传来,可看着她身边那滴落的一滩血,姚诗又觉得心疼。

    “他自己要求的,他要亲自复仇,那个天灾杀了他的爱人。”白歌知道自己的解释在此刻更是心虚的表现,可事实就是如此,她只能是将那同样的血恨传递给姚诗。

    “他现在怎么样了。”姚诗出口之后叹了口气,无非就是死了或者活着,后者或许还会成为祂的容器,比死去更加痛苦。

    “失踪了,但他在体内植入的监测装置表示他还有着生命体征。”白歌的手指悄悄蜷缩,接住了不经意滴落的血。

    无言,逃避的无言,绥靖政策让两人都能在夜里缓一口气,而那血的味道并没有逃过姚诗的毒牙,姚诗再次靠近白歌,却被女孩拉开的身位默拒了。

    这是自己该承受的罪责,无需他人来解脱。

    正如姚诗与姚时晴计划的,那即将的罪责,无人能为自己开脱。

    “南城还有天灾是吗?”姚诗寻求着一点点的安慰。

    “目前所有的现象都表明他并未死去,但我们对于祂无可寻迹。”压抑的氛围再次将俩人笼罩。

    “和谢馨然她们还有关系吗?”姚诗想起了她们,她们大概也和自己一样,在“囚笼”中接受治疗。

    “我不确定。”白歌不屑于对姚诗撒谎。

    “对不起。”白歌突然冷不丁的补充了一句,声音带了一点局促的起伏,哭腔吗,有点像,应该和谢馨然无关,这个坚强的女孩从不会把弱者牵扯到自己的事情里,此刻的姚诗并不明白她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但能从姚时晴的暗示中知道这三个字背后的残酷,也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再将祂打倒就好了,我相信你。”姚诗轻轻地安慰着白歌,拳握着有些刃度的毒牙,血从指缝中渗出。

    “你相信我吗?”白歌有些绝望的抬起头。在那无任何围栏的船头,脸上带着死亡的冰冷。

    “我相信你。就和一开始那样。从未……”姚诗并没有将话说完,正如他自己的动作,想伸出手,想拉住她,想将一切拯救,可他深知这坠落无可阻拦,自己只能和最开始那样,选择相信她,相信她不会放弃自己,不会放弃这座城市,她能将一切拯救。

    无言,痛苦的无言,姚诗并没有伸手,只是用自己的沉默将这份沉默继续下去,他坚定地望向白歌,血,带了疼痛触感的血,从姚诗手掌中的伤口中渗出。

    该死的无能为力,就和病床上的那时一样,自己只能等待别人的选择吗?

    可这个时候任何的帮助与权威的话语都像是怜悯,对双方不信任的施舍。

    孤独的人一般模样,背负责任的人一般痛楚。

    那落寞瘦小的身影就在面前,姚诗望着她摇摇欲坠,月华似乎有些盛了,她散落的长发又变得苍白。

    无力的苍白。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自己该说些什么,说些能将无可坠落的她阻拦的话。强烈的血腥味与那无可逃避的痛苦,将姚诗从沉重中唤醒,他要逃离这座役海,这座责任的囚笼。

    犹豫之间,女孩动了,她没有选择一跃而下,只是虚弱的从桅杆上返回。

    姚诗本想开口,可看着白歌一副摇摇欲坠的动作,只能先去将她接下。

    “为什么”

    姚诗张开口,却只是比了个口型,未发出一点声音,他从怀中那瘦弱的女孩的眼神中看到了原因。

    正如姚诗那日所说过的,他想成为白歌的理由——

    选择千疮百孔的生活的理由,活着的理由。正如白歌对他的意义一样。

    歌没在诗前,最后一点美好缄默在晚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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