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字未喊完,面前的场景一触即碎,人连同整个房子,变为一张破碎的门。一点一点的碎片将木质的门完成它的轮廓,它们没有被任何东西黏连,只是浮动着的碎片在它们该有的位置。
侦探轻轻颔首,上前扭开了这扇诡异的门,而黑色的幕布与舞台上,有个精致的笼子,笼子金属的光泽在黑色的空间里那唯一的白炽灯下显得格外耀眼,笼子里是两只乌鸦。
侦探有些轻蔑的笑了一声,找了一处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修长的身形和一旁竖立的手杖相互映衬,也许那也不是手杖,而是一把钉剑。
姚诗难得发现自己恍惚了一会,嘴唇的干瘪让自己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被偷走了。
而另一边的卡泽尔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保持着听见姚诗的话愣了一下的神情,抬头看了姚诗一眼,随即低下了头,异色的眸子中满是悲悯,金色的头发被额头上的血与汗还有灰尘粘结,现在的他像只落魄的狮子。
“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狮子抬起了他悲伤的头颅。
“我知道。”姚诗点点头,仿佛确认着什么一样。
“好吧,我只说一次,我确实有个哥哥,不过他死了。”
“……等等,不是现在?”姚诗凭借他的语气抓到一些与现在异常的端倪。“你刚刚……”
“开什么玩笑。他早死了。”
卡泽尔有些明显的不耐烦。而一旁本想上前劝解的武俊也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停在了后边,等待姚诗的下一步。
“记忆偏差。”姚诗简短的解释到。“我如果说就在上一刻,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卡泽尔你的哥哥卡特尔在我的医治下失败了,抢救无效陷入了死亡,而他的尸体在楼下的大厅里,现在你和我说他死于过去,有些难以置信,兄弟。”
“……”所有人都有些沉默,毕竟姚诗的推论能颠覆现在所有人的记忆的认知。
“我们应该。”武俊明白了什么,想在背后顺着姚诗的推论继续往下说,可死亡这种事情毕竟太残酷了些,可下一刻,就被卡泽尔打断。
“我们应该双方把自己的记忆讲出来,看看谁更虚假,谁更细致,谁更像天灾埋好的陷阱。”卡泽尔想通了什么,猛灌一口水,异色的眸子下充满坚决,在关键时刻敢于做出决断,这是这个异国的人坚定的覆羽。
笼子里是两只乌鸦,两只浑身的羽毛都染血的乌鸦。它们在笼子的两侧,互相望着对方。鸟不会有什么眼神,只有漆黑的空洞里变幻几下黑珠,可台下的人却能感受到,在舞台上一种悲悯的情绪在渲染着自己。
“我大致就这样,我们从狼群袭击分离,我独自逃离过来,然后找到侍者,侍者跟我说今晚上,大概已经是昨晚上有列车过来,可以离开,我觉得很危险,没答应,接下来我洗了个澡准备睡觉,准备睡觉时听见楼下有声响,我就打算下楼看看,然后看见了你扶着满身是血的哥哥进来。”姚诗一下子说了一大通,轻轻的灌了口水,继续梳理着自己的思路。
“然后就是我说的那样,我尽力了,但是他到我这里的时候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我无能为力,而现在这具尸体不见了。”
姚诗顿了顿,“我在楼下看见的,而侍者也一直在我这边,没有人能够动他,难不成你们没有记忆的移动了尸体,还是幕后主使移动了尸体。”
武俊摇摇头,“我们没有尸体的记忆。”
卡泽尔还是盯着姚诗,如同受伤的狮子,悲悯,庄严,愤怒,无数的情绪在他的眼神里流转,最终化为漠然,那种表情姚诗很熟悉,是对死亡的漠然。
姚诗在很多人眼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其中就包括白歌和统辖局一大群人,在谈论死亡时,他们总会这样的情绪包裹自己,显得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别人姚诗不知道,但她姚诗知道,她很在乎。
两只受伤的乌鸦无法站立,只是依靠着笼壁,展示他们的虚弱,它们在悲鸣,可台下的看客冷漠。
要知道鸟儿也是有些不同的,可在同一个笼子的乌鸦如此的相像,就连它们的悲鸣声也一样。
“弱小,只能悲鸣,而不能朝着把自己关进笼里的人反抗。”侦探点评着,摇了摇头。
“在我在很小的时候,我亲手杀了他,吸收了他的序列。”他平淡的说着。
“停……”虽然有些猜测,姚诗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开始崩坏了,来自本能的想阻止这一切,可事实好像就是如此,而这个世界也有着相应的残酷。
一只乌鸦悲鸣一声,不断的撞击着那坚实的笼壁,血也不仅仅是在它的毛羽之下,而是更大片的涌出,知道把它漆黑的羽毛染的猩红。
它一动不动。
它死了。
另一只鸟开始蚕食死去的鸟的肉和血,拨开残羽,用自己那沾染血的鸟喙啄着它的肉,此刻的悲鸣比之前两只鸟儿更甚。
“确实是有这样的传统”身后的武俊向前一步,开口了,“不仅是他们的国家,我们这边有些大家族为了培养更优秀的序列也会养蛊。我记得叫“剪枝”,为了一朵花生长的更优秀,要剪去它多余的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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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不只这一种叫法,夺嫡,夺珠,鼎炉,髓质最好的补品永远是髓质,但这个世界不仅仅是你一个人有髓质。”
姚诗耳边的声音逐渐由武俊那较为沉稳的声音变得清脆。
“你说我们是不是也是这样呢,活下去的就能拥有对方的一切。”阴影里的侦探轻声笑道。
“什么。”姚诗听见来自耳朵边的幻觉,下意识回头,可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漆黑的房间,再回过神时一切都回复了正常。
“很抱歉,虽然你讲出这些话之后我已经认为的我的记忆是虚假的,但还是请您在讲的详细一些。”
姚诗把自己那锐利的目光移向别处,楼下似乎有什么声响,但走神并没有持续很久,对面很快就起了一个好头。
“那个过程很残酷。”
“是很残酷,我也相信你们那个时候都做好觉悟了是吗。”
“觉悟每个人都有,可孩子能接受这些吗,从小家长灌输的思想就是他死,我活,而最后还是要把带着两把刀两个人关进那个房间。”
“有些变故。”姚诗很容易的猜测到了,毕竟死亡并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接受,尤其是既定的命运。
“他在那个定好的时间前说想最后拥抱我一次,结果他骗了我,两个人结束拥抱之后,刀尖已经插在了我的胸口。”金色的头发下垂,带着仇恨的语言与轻轻晃动的发丝迸发。“我一直比他强,一直比他强,我反杀了他,为了活下来,我吃掉了他的血肉。”
恶心的感觉在他疲惫的脸上浮现,不过再多一些负面情绪罢了。
“并不容易。”姚诗简短的评价道,看见卡泽尔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能自拔,姚诗的右手轻轻动了动。
“何谈容易。”卡泽尔长叹一口气,打算起身“既然你说你看到了尸体,我们不妨下楼寻找一番。”
“我说的是撒谎并不容易。”姚诗看着想起身,右手握拳,悄悄来到卡泽尔四周的毒牙将他的四肢束缚。
“你伪装的很好,甚至连时间都没什么问题,毕竟在这里我们被偷走些时间都是正常无比的,而且借着吴峰收到的袭击开始结合天灾篡改我们的记忆。”侦探表面上鼓励着敌人,抬高自己,实则是拖延时间,来自楼下的声响越来越大,而一旁的武俊听见姚诗的说法只是轻笑着,望着目前叫卡泽尔的人。
“可我根本就没在酒中下毒。武俊是看到我的手势接受了毒牙,而你看到了武俊这样直接放弃抵抗被毒牙控制。”姚诗抬手,黑色的甲胄像一条游蛇缠在姚诗手腕。
“只是因为这样吗。”卡泽尔抬头望着姚诗,望着姚诗身后的武俊,笑了,笑的逐渐肆虐,而他身上的毒牙也被轻松挣脱开来。
但卡泽尔刚刚站起之时,突然天花板上跳下一道蓝色的光弧,下一刻,蓝色的巨剑插在了卡泽尔的胸口,准确的来说是假卡泽尔的胸口。刚刚还在狞笑的他瞬时就变得奄奄一息。
“当然不是,你和武俊当时真的被我控制了,我给武俊传的暗号是别说话。”姚诗解释道,而后的武俊一句话不说,他在打量着新来的与卡泽尔一模一样的人,等待着姚诗的解释。
“你这是钓鱼执法,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是假的,你还有手段?”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卡特尔不解的问道。
“只是你的身上有尸臭味而已,毒牙的鼻子很灵的。”姚诗摆摆手,示意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推理。
“好好好,等着瞧吧。”卡泽尔的声音又开始变成其他音色,姚诗听得着空灵的声音有些熟悉,推断大概是此处天灾的声音。
下一刻,地上的卡泽尔就瞬间死了,血液四溅,焦胡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
“事实上那个时候他早就在进入房间的第一刻就自刎了,他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有觉悟。”
真正的卡泽尔擦试着脸上的血,看着倒下的卡泽尔尸体感慨的说道。他从阴影中出来,刚才的电弧是他的杰作。
“这个时代的人都比想象中有觉悟,但我想看到你的能力,值得你替代我的能力。”
耳畔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姚诗看到了一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伸出了两根手指微微一笑。
“还剩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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