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颜两只手托着酒坛,只能用胳膊抵抗。
“郁明月!你不要太过分!”
四周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不少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被叫出名字的郁明月挑了挑细眉,“你既认得本小姐,呵呵,还不乖乖跪下求饶?”
她可是丞相嫡女,未来,还会成为储君之妻。
敢不看她脸色的人屈指可数。
温时颜的头皮剧痛,可怕的记忆袭了上来。
她咬牙,“我没偷,凭什么叫我下跪?”
“凭本小姐说你偷了。”
丫鬟心领神会,登时手上用了狠劲,一脚朝着她的膝窝处踢来。
她侧身闪躲,险险避了过去,再一蓄力,一记肘击猛地向后砸去。
电光火石间,局势扭转,她的头发得到了解脱。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好欺负!
温时颜不欲惹事,正想要赶紧离开时,领口再次被人拽住。
啪!——
猝不及防,响亮的耳光抽在她脸上。
郁明月精致又恶毒的脸在眼前放大,“打了我的人还想跑?今天,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她说着,全力一推。
温时颜瞬时失去了平衡,白狐裘被扯走。
两坛酒没保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浓郁的酒香和桂花香弥漫开来。
这一下,她摔得不轻,手掌不小心被瓷片划破,薄袄也被混着酒的泥巴弄脏,由陈旧变得狼狈。
“大家看啊,他的本来面目。”郁明月拔下紫玉簪子,粗略审视一番,“这也是赃物吧。”
温时颜不吭声,抬眼,视线穿越重重阻碍,对上了人群中那双深邃似海的眸子。
“阿颜。”
梁绛一开口,刹那,围堵的好事者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
他大步朝着她走来,满兜炒糖酥被丢给乔装成百姓的暗卫。
“我才离开了一会儿,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梁绛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波澜。
他蹲下身,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捞起来。
确认她腿脚无碍后,又自然地拿出帕子,替她将流血的伤口包扎好。
举手投足真如一个寻常人家的好阿兄。
郁明月脸颊抽了抽,后退半步。
可恶啊!一个穷酸鬼怎么会认识三殿下?
梁绛回过身,巨大的压迫感陡然攀升,一张俊逸的脸庞上,隐隐透露出肃杀之气,而双眼却含有不加掩饰的淡淡悲悯,仿佛在看死人。
他伸手,“拿来。”
单是这小小一个动作,就吓得郁明月喉头一紧。
她佯装镇定,将两样东西递回去。
可梁绛只取走了紫玉簪子。
簪子重新回到了温时颜发间,肩上还多了件鹤氅。
“她不太好惹。”
温时颜眼角湿漉漉的,用受伤的手抓着梁绛的袖口,声音极小。
这话无疑是在拱火。
她想看狗咬狗。
梁绛薄薄的唇角勾起一道摄人的弧度,又因这一抹刺眼的鲜红而泛起森冷寒意,“难道你身边的我就很好惹吗?”
她仰起脸,摇摇头。
梁绛笑意更浓,“那便打回去。”
温时颜眸子暗了暗,摸上自己的耳朵。
可惜,打回去容易,被蛇鼠啃食殆尽的痛苦一时半会还不回去……
“打我?”郁明月不敢置信,“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仗势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吧!”
梁绛一脸‘那又如何’。
温时颜只当她狗吠,“还没问你为什么冤枉我偷了东西?”
郁明月依然不知死活地趾高气扬,“琼国今年一共就上供了两件白狐裘,一件让大皇子殿下给了本小姐,另一件赏了琼国质子,你配有吗!不是偷来的,难不成……”
“对。”温时颜想起来了,脑海中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一个公子今早将它赠予我,只不过,我不知道他是谁。”
现在知道了。
闻言,梁绛的表情明灭不定,“晦气,来人,它从哪儿来就给我丢回哪儿去。”
郁明月手中一空,心中也没了底,深怕三皇子发起疯来真敢教唆动手,于是不情愿地服软。
“既是误会,此事就算了吧。”
她说完,狠狠甩了丫鬟两耳光,骂道,“贱婢!还不赶紧给三皇子赔不是!”
丫鬟鼻血狂喷,哆哆嗦嗦地跪下磕头。
“算了?”温时颜像是听到了笑话。
郁明月细眉凝成一团,“你还想如何?”
目光触到温时颜凛冽的眉眼,她不禁咯噔,“该不会……”她双手挡在身前,防备地后退两步。
梁绛上前,揽住温时颜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后护了护,站到两人中间。
此事被太多双眼睛看着,不能让阿颜亲自动手。
后面无论这女人找谁恶人告状,都只管冲着他晴崖王府来。
郁明月慌了,昂头,试图搬出万能的爹,“三殿下,你我两家往日可并无冤仇。”
确定要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结下梁子?
“现在有了。”梁绛朝着虚空勾了手指。
一个蒙着面的黑衣女暗卫从房顶上跃下,捡起一块碎瓷片,步步逼近郁明月。
见来真的,郁明月两腿发软,“三殿下,你若是敢伤我,父亲一定会奏请皇上!替我……啊!!”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条街。
女暗卫出手利落,一拳头将其打懵,抓起满头珠钗就划拉。
温时颜冷眼看着地上发丝凌乱,手掌鲜血汩汩往外冒的女人,心中却并未生出多少畅快。
“阿颜可还满意?”梁绛适时地开口。
温时颜想也没想,“不满意。”
不止路人,连梁绛也不免诧异,可他还是抬了抬手,示意继续。
郁明月惊恐蹭着路面往后缩,完全瞧不出刚才的气焰。
她梨花带雨地看向梁绛,哭求道,“让她滚开呐……”
温时颜突然笑了,摧毁她的高傲居然是这么轻易的一件事?
“大小姐,你该求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