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送到园林里,梵西打打哈欠就准备回去了。
越不周打开自己背了一路的画板,余光目送着梵西的离开。
“姐姐再见。”
他低声道着别,没想过让她听见。
听见了又疑心自己幻听了的梵西回过头看向仓皇回过脸紧盯画板的少年,叫了他一声:“越不周,再见!”
越不周没法再躲,快速站起来和她告别。
“小西姐姐再见。”
他挥了挥手,视线紧盯着女孩头上落下的花瓣,一直到连同女孩的背影也在他的目光中变成花瓣大小才重新坐下。
做贼心虚般,心跳得很快。
梵西路过小帐篷,兴起,钻了进去睡了个觉。
陈淮西今天正巧提前下班回家,遇见楼下的阿姨正在准备晚饭。
这个时候梵西或许还在房间里睡觉。
他抬步准备上楼找她。
阿姨说:“小西小姐今天还没回来。”
他这么明显的吗?
“……她出去了?”
见阿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陈淮西觉得有些奇怪。
“不是,小西小姐今天去了后面的园林里,现在还没有回来。”
说起这个,阿姨顺便把今天发生的、她所知道的片段都和陈淮西说了个遍。
陈淮西了然,朝阿姨点了点头后就往外走去了。
“那晚饭需要晚一点开始吗?”
“不用,很快就回来了。”
“好的。”
陈淮西往外面踱步而去。
没有一开始就打开家里的监控找人,他随处漫步,站住了。
湖边草坪上被人踩出一路脚印,陈淮西想起梵西在这里摔过跤,起来后还把手上的青草碎屑擦到了过去扶她的自己身上,她的嘴里还会念念有词,说的是——
“天上云,一朝落,染上人间土。”
说的是他的衣服,还是他?
但没有衣服会是天上云,他更不是。
越接近盛大的夏天,黑色的天幕就落得越慢,陈淮西仰头望向天边的目光随之降落,落在了地上的草坪上。
她摔倒的地方连草都比别处矮一截。
陈淮西笑起来,往她的小帐篷走去。
果真在里面,而且不出意料,睡得很香。
陈淮西想起那段只有自己独唱的感情戏时,那时未来不明,喜欢窥伺她的每一刻的同时还总有对未来的烦忧,不像现在,知道她的心意后,心中是纯粹的爱恋。
指腹轻轻擦上她睡得有些发热的脸颊。
他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炽热的气息相融合起来。
“小西,回家吃晚饭了。”
“……嗯,就去。”
梵西说完,翻了个身,一副不认人的架势。
好了,知道了,她还没醒。
陈淮西把她整个人从薄毯子里捞出来,抱在怀里轻声喊她。
梵西睁开眼。
没能开出午觉起来后的隐藏款,现在一脸怨气和起床气。
“醒了我们就回去吃饭好不好?”
梵西不说话。
看来她还要一点时间开机。
陈淮西低头想吻她,梵西躲开了。
……躲得倒是很快。
“陈淮西。”
梵西忽然叫他。
“不想动。”
这是还想要躲懒。
陈淮西了然。
梵西成功在夜幕降临前爬上他的背。
“走吧,大西,我们回家吃饭。”
陈淮西任她勾着脖子,在自己的背上唱歌,高兴的会晃起小腿来,跟划船桨一样。
“陈淮西加油加油加油,再走五百米我们就到家了!”
陈淮西把滑下去的梵西往上送了送,点头答好,甚至连一点好处也不讨要。
陈淮西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梵西知道。
是他一步一步纵容,是他一步一步清醒沉沦在这一张网里的。
网是谁织的呢?
也是他。
“好笨啊。”
梵西这样随意感慨了一句。
自己织网自己钻,最后把自己像摆小点心一样摆得漂漂亮亮地放在她面前。
梵西忽然勒紧陈淮西的脖子。
“……小西,我要窒息了。”
“哥,我想和你接吻。”
他言左,她就爱顾其他。
“……”
但也无伤大雅不是?
只是……亲吻什么的,也没有必要喊他哥。
梵西趁他不注意,跳到他面前笑。
梵西掰过他的脸,打断陈淮西的胡思乱想,在他嘴角处碰了碰。
陈淮西低垂目光,此刻夜幕悄然降临,她的双眸是天地间他唯一的恒星。
他并不惊奇这一美景的出现,但仍惊奇于这美景会于他面前逗留。
他欲吻回去回应她,而被她稍稍躲过。
两人莫名都一笑。
默契地了然。
——不存在谁被谁蒙骗,陈淮西知道她在引诱他主动,梵西知道他会知晓但仍旧主动沉沦。
这够了。
于是不躲不闪,唇齿相依。
身边的光感灯如约亮起,两人在黑暗来临时想要接一个不浅不深的吻,又在乍亮的灯光下不躲不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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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深林里,忽然遇到倒春寒的越不周躲在树后,目睹了一切。
他来的不是时候吗?
原来不止是她的那个哥哥是个举止没分寸的混蛋。
而是他们之间本就存在着畸形的爱。
这怎么能是对的?
……说不定,是她被哄骗了吧?
对,一定是这样的,他那个哥哥看起来就很会算计人。
说不定,她只是被他哄骗了……
越不周半个身子隐在树干后,手掌在树皮上撑着,有些过分地用力。
陈淮西虚抱着梵西的腰,视线若有所感,落在不明不暗的园林里。
看见了吧?
要是接受不了那就离她远远的。
不要靠近小西。
梵西不满他的情绪,扯了扯他昂贵的领带:“你看我……不要怕……”
梵西以为他是担心被别人看见,低声哄着他。
陈淮西低头,可也只是被她蜻蜓点水一样又亲了亲,敷衍得不行。
“不亲了,回去吃饭,我饿了。”
……
陈淮西此时此刻确认,她终于睡醒了。
陈淮西挽着她的手继续往回走。
越不周从后面的园林里出来,跟在他们很远的后面进了他们的家门,又被留下来用了晚饭。
大家都担心他会不自在,说话间也时不时会带上他。
但总的来说大家话很少,只有陈柚音乐此不彼地冲着梵西乐呵。
梵西算得上是第二活泼的人。
不停逗这个餐桌上看着最严肃的人。
那个刚才还在湖边亲吻女孩的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拥抱过她的手也只是规规矩矩摆在餐桌上。
“大哥,帮我盛碗汤好不好?”
大家都看她,但似乎又都一点不意外。
陈淮西的手接过她手里的碗,看似没有任何不妥的餐桌上,他们的指尖却在空中短暂地相触。
那个混蛋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好几个像素点。
梵西转眼看见他,忽地一笑。
“我帮你也盛一碗吧。”
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牵扯着全家人的目光,被她架在众人目光下炙烤的越不周没好意思,可他拒绝的话说了一半又被截胡。
“不用不好意思哦!”
她是为了自己吗?
——他得要多愚钝才能告诉自己“是的”。
越不周看着他们进了看不见人影的厨房,又看见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来。
两碗汤却都在男人的手上。
他递到自己的面前,越不周小心接过,道谢,而跟在男人身后的女孩冲着自己挑了挑眉毛:“小心烫手哦!”
可她想接过男人手里的汤时,陈淮西直接把汤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也就坐下咕噜噜喝了一口,没和陈淮西说话。
越不周此刻认为自己很可恶。
他反复鞭挞自己的道德。
他不该肆意揣测他们,是他们资助了他学画画,他理应心存感激。
可是仍旧控制不住的是,他在想——她会以其它怎样的方式谢谢那个男人?
像是今晚看见的那样吗?
亲吻?
拥抱?
或者是其他更罔顾人伦的感谢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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