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肃吩咐护卫“请”几位刺史和知府到偏厅等候。
领着徐子桓到了后堂,细细查问。
“怎么说?”
徐子桓回话,“大人,小的带人沿途寻找陆侯的踪迹,在泥滩里发现了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块东西,徐肃斜眼看过去,愣住了。
那是块令牌,铜制,一面刻有令字,另一面有一个神字。
这叫神机令,先帝时期手底下的一支暗卫营所用。
当年,徐家满门获罪,先帝还未下令处置,就是当时神机营首领李梁假传皇命,屠他徐家满门。
徐肃在甄靖霄的帮助下侥幸逃过一劫,隐姓埋名进了军营。
他到军中之后没多久就听说李梁假传圣旨被绞杀。
因为这件事先帝意识到神机营权力过大,便下令解散了。
当时所用之物应该都收缴回皇宫里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子桓继续说,“小的查问了附近许多人家,在河堤二十里之外的一户农家查问到,有个脸上有道疤的人,高价雇他的牛车拉了个人。到了湘阳城里的车马行换了辆马车,往柳州方向走了。”
“小的抓了车马行里的人,沿路辨认车行的车辙印,到了柳州城外一处院落。跟周围人打听出来院落主人,姓钱。”
结合先前收到的消息,徐肃已经理清整件事的经过。
付霖威拿着甄婧霜那封假的皇帝密信,到处拉拢联络手握军权的刺史,企图进京斩杀他这个佞臣,解救皇帝。
其中钱越明响应最积极。
他或者是付霖威策划了河岸决堤之事,利用灾民掩人耳目,送他手底下两百多名将士进京。
表面上要带灾民进京告御状,到底是为了进京藏于京中各处,等到他们真正行事那天里应外合,打他个措手不及。
还是司机谋杀他这位相国,不好说。
徐肃进柳州城时看见那些灾民,他们虽然衣衫褴褛,满脸污垢,但行军打仗的人的体格和走路的姿势有别于寻常百姓。
他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
“你们进院子准备救人的时候人已经被转移走了是不是?”
徐肃已经猜到了,一定是他这边抓了钱越明,付霖威得到消息,暗地里将人带走了。
徐子桓点头,“对方的人很警觉,察觉到我们潜入进去之后,迅速做出反应,将人带走了。”
徐肃哼了一声,“跟本官斗,那就拿到台面来吧!”
他捻了捻帕子上的兰花花瓣,“即刻呈报皇帝,就说,英国公世子救陆侯有功,又协助朝廷补修堤坝,功不可没,令他接任柳州刺史一职。”
徐子桓有点看不懂他的做法,“大人,那付霖威和钱越明极有可能是造成此次灾难的罪魁祸首,您还给他加官进爵,这……”
徐肃抛了抛手里的令牌,“引蛇出洞知不知道。本官在明敌在暗,太被动可不是好事。”
徐子桓瞥见他手里的令牌,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要让隐在水下的神机令浮上来。
“还有一样,既然你我皆知付霖威并无功劳在身,真正修堤坝之人也知道。被人抢占了功劳,叫人怎么甘心。这叫借力打力,学会了吗。”
徐子桓又悟了,“大人是不是还有一样。”
徐肃勾唇笑笑,“说来听听。”
“付霖威也算与钱刺史沾亲带故,钱刺史的死与他脱不开关系,不仅如此,他还接了钱越明的位置,那他那位姑妈……”
徐肃点点他,“长进了。”
钱越明的死,该让藏在几位刺史背后的世家大族暗藏的心思歇了。
谁要是再敢动歪心思,不用等秋后,即刻斩立决!
现下,只待找到陆兆荣,再拨些银子安抚安抚受灾百姓,不日便可返京。
他抬头望向远方的天,捏着帕子方在鼻尖轻嗅。
想起临行前一晚,陆曦曦千娇百媚,柔情万千的样子,心头悸动不已。
离京这么些日子,好在带着她的贴身之物,夜深之时聊以慰藉,否则……
曦曦,再等几日,我便提早归来与你聚首!
这辈子,再不要与你分开了!
————
林凌居
陆曦曦特意跟吴嬷嬷请教了迎接神佛归位的仪式和禁忌。
让人在佛祖进门的路上撒满花瓣,一路上的灯也都燃起来。
吉时已到,四个杂役推着一辆车到了院门前。
佛像有一人高,不能随车入门,需得挪下车小心抬入内。
吴嬷嬷请了四名高僧沿途诵经护送。
佛像经过陆曦曦时,有个小胡子杂役偷偷望着她,眨了眨眼。
陆曦曦对上那双调皮的眼,心头微跳。
雪茹?!!!
她紧握着手,与她对了个眼色。
付雪茹引着她看向佛像后侧的裙裾,陆曦曦不太懂。
待一切安置妥当,又走完仪式,陆曦曦站在庭院里,望着堂内的佛像,心颤不已。
要成了!就快要成了!
吴嬷嬷在旁边看见庭院里摆满了灯油,有些担忧,“千盏灯啊,这么多油,回头万一不小心碰翻一盏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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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扬声吩咐院子里洒扫的,“去多搬几口缸来,蓄满水放在院子外头。”
陆曦曦听见了,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燃油助火,岂是水浇得灭的。
她进入堂内巡查各处,想到雪茹的眼神,转到佛像身后,忽而瞥见佛像裙裾底下垫了一片小瓦片。
陆曦曦明白了,定是雪茹安像的时候顺手塞的,到时火势四起,她只需要将佛像推倒,便可轻松将内里的人拖出来。
这么热的天,火势一旦起了,留给她逃生的时间不多。
看完佛像,又看了看后窗,确认逃跑的出口没有东西妨碍。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事发。
距离徐肃说的一月之期还剩五日。
万一他提前归来,一切就难说了。
当日晚上陆曦曦就入了佛堂,亲自一盏一盏燃灯,又重新摆放了灯的位置,确保只需碰翻一盏,千盏尽翻,让火瞬息烧起来。
燃完灯前半夜已然过去。
吴嬷嬷来看过后,让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小心伺候着,房子烧不烧无所谓,定要确保夫人无事。
丫鬟们不敢怠慢,时时警醒着,交替守着。
一夜过去,平安无事。
次日一早,陆曦曦拎着小油桶,亲自给每盏灯添满酥油。
抬头望望阴沉的天,似有大雨将至,心头有些发慌。
又挨过一夜,天上滚过几声闷雷,陆曦曦望着南边的天,黑沉沉的,只怕夜里乌云就要压过来。
两天过去,对方迟迟不动手,陆曦曦不等了,今晚她亲自动手。
入夜,陆曦曦吃过饭,几个丫头轮着去吃,留了挽馨在门口守着。
陆曦曦从里头出来,叫挽馨,“晚上的菜咸着我了,你去帮我多泡些凉茶来。屋里头燃了灯火,热得难受,现在就去弄吧。”
挽馨没多想,道是去办了。
陆曦曦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灯火辉煌,转身进屋端起两盏灯油,扬手朝庭院里的灯火中一扔。
顷刻便击倒了一片灯盏,一盏连着一盏倾翻,点点星火瞬间连成一片火海。
陆曦曦压着心头的慌关上门,跑到佛像后面,用力一推,佛像坠地,四分五裂,露出里头的人来。
她忍着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感,将人拖到门边,拿起旁侧的灯盏往尸体脸上、身上扔。
又多撒了些油在屋内,确保能将屋内都烧毁。
她快速爬上北窗,正欲翻出去,忽而瞥见颈上垂下来的坠子。
她跳下窗台,犹豫两息,扯下脖子上的同心球大力往尸体身上扔去。
同心球撞到门上又滚落在尸体旁侧。
陆曦曦关上窗,毫不犹豫转身往东侧门跑。
霎时间,院中喊叫声四起,陆曦曦听见挽馨哭喊的声音,还有赶来救火的护卫的声音。
满院子人被大火搅动,纷纷赶来救火。
陆曦曦猫着腰藏在林子里,等人都被引过去,闪身出了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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