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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章 招魂阵
    唐玉笺说不出话。

    她在浑沌中一把捞住了那人的脖子,并用力将他向自己扯来。

    肌肤相触,得偿所愿,她张开嘴,在那人手上咬了一口。

    细微陌生的触感瞬间淹没了另一个人的感官。

    “从来没有人咬过我。”

    那人语速很慢。

    床头丢弃的脏衣服,淡金色的眼珠转动着,思考片刻,抬手从善如流的脱掉了自己的衣裳。

    像床上的纸妖一样,少年只穿着贴身的亵衣,爬过去,靠近她。

    缠上去时,不小心压到她的头发。

    纸妖脾气不好,骂人的声音颤颤的,又软又轻,睫羽发抖,肩膀蜷缩。

    白纸一般,柔弱易碎。

    少年贴着她的皮肤,缓缓嗅她身上的味道,嗓音放轻,“再骂一声吧。”

    想听。

    ……唐玉笺意识到自己好像被鬼压床了。

    还是一只湿漉漉的男鬼,像刚从水里走出来。

    扯她的头发,剥她的皮。

    缠住她的脖子,要她拖下水。

    好可怕的鬼。

    好无助的她。

    冰冷的指尖不停抚摸她的背脊,爱不释手一样。水鬼收拢着手臂,将她拥入怀中,缠紧了。

    “好温暖。”

    水鬼黏在她身上,抱紧了她。

    还一直贴着她的肌肤,缓慢地吸气,偶尔叹息一声,语气轻轻柔柔,

    “身上是热热的,好喜欢……”

    唐玉笺激灵了一下,身体在陌生的怀抱中微微颤抖,单薄的衣物被水鬼的体温侵袭,感受到他渡过来的微凉。

    可这点凉意是她急切需要的。

    水鬼的脾气很好的样子,任她摩挲索取。

    皮肤带着一丝凉意,细致地贴着她的身体,耐心又大方地承受着她神经质般反反复复焦躁的剐蹭。

    这种过分亲密的接触让唐玉笺感到茫然。

    忽然,水鬼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怎么弄坏了。”

    耳边传来喃喃自语,冰冷的手指揉摸着她破皮的手背。

    缠着她的鬼又不高兴了。

    周遭的气氛变得阴森森的。

    他声音略低了几分,语气异常柔和。

    “……别生气了,我去杀了他们。”

    唐玉笺分辨不出什么,只觉得阴冷的气息离远了。

    水鬼走了出去,细心地给她关好门。

    小小的屋子安静下来。

    魇在浑沌中的感觉像是陷进了沼泽里,身体不断下坠,胸腔中的气息越来越少。

    唐玉笺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猛然睁开眼。

    醒了过来。

    她呼吸急促,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缓缓转动眼睛。

    她回下房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咔嗒”一声,一颗圆滚滚的珠子从她掌心掉了出来。

    唐玉笺侧头去看。

    珠子带着浅淡流光,像被人被洗涤过。

    不是梦。

    她手里真的有颗珠子。

    那梦里的水鬼呢?

    唐玉笺伸手捡起,仔细辨别着珠子的轮廓,结了薄薄血痂的眼角酸疼。

    很漂亮,是深蓝色的。

    可今日戏弄她的护卫是沧澜族的族人,眼珠也是蓝色的,她现在看见这珠子便心生厌恶。

    她闭上眼。

    丢开珠子继续睡。

    临近天明,画舫安静了下来。

    枫林苑天字阁寂静无声,气压低沉,无数个护卫守在楼阁之外,面容冷硬,沉默不语。

    几个收了碗盘的下人快速退出去,头颅压得死低,生怕被贵人盯上。

    走出枫林外,才敢小声颤着嗓子问身旁的人,“你刚刚看到了吗?那几具拖进天字阁的尸首……”

    同伴嘘了他一声,“你疯了吗?说这个做什么!”

    画舫是鱼龙混杂,寻舫上的杂役们想活得久,有时候需要装作听不见,也看不见。

    那些尸首被挖去了妖丹,灵府也破碎了,这种可怕的死法,近日来是不周山的禁忌。

    枫林深处,楼阁薄纱垂落,香炉青烟渺渺。

    锦衣华服的男人端坐在纱帐之后,若有所思。

    “确认过了?”

    “回少主,四个银甲卫直接扭断了脖子,堂主缺了内丹,灵府内搜不到一片残魂,是魂飞魄散的死法。”

    连魂魄都被真火烧得干净,狠辣阴险,恶的纯粹。

    而最为吊诡的是,这一切发生在画舫之上。

    沧澜族的少主就在这里,却全然感知不到任何气息。直到手下的护卫发现堂主良久没有回来,派人去寻,才发现他们已经死了。

    能做到这一步的,唯有那个让人不敢提及名字的存在。

    跪在地上的侍从不住发抖。

    他身旁,几具血肉模糊的尸首摆在一侧。烛火照亮了死不瞑目的堂主……如果那最破烂不堪的一具也能被称为堂主的话。

    不久前还一起喝酒吃肉的同族,转眼间变成了一滩烂泥。血肉之上寻不到一丝妖气,仿佛被凭空抽干了一样。

    沧澜渊轻叹一声,跪着的人抖得更厉害,头颅深深贴着地,身体瘫软。

    “奇怪。”

    侍从颤声问,“少主有何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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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难看的死法,是沧澜渊碰见的第二具。

    第一个是他的未婚妻子。

    内间的纱帐之中,一道人影横陈在榻上。

    如果不是她此刻的皮肤青灰溃烂,且从锁骨一路到肚脐处都被深深剖开,脏器大敞,这场景几乎会让人误以为她正安静地睡着。

    “以前那人杀人都是干净利落,直截了当的,但最近却开始挖大妖的妖丹,”

    沧澜渊睁开眼,“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如果只是出于杀戮,那些妖的死状应该相似,然而堂主死相异常惨烈,还有他的未婚夫人。

    这血肉模糊的样子,像是在发泄情绪。

    可那个人之前一直被困在血阵,从未和外界接触过,自己族里小小的堂主和夫人,是怎么惹上他的?

    沧澜渊揉了揉眉心,“阵法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拘了残魂,引祭请神,待到少夫人生前用过的四个女奴放干血,便能引魂上身。”

    沧澜渊的目光望去,隔着缭绕的青烟,看向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卯时一到,她就死了足七日。”

    沧澜族的秘法和人间魂魄殊途同归,有一种说法,就是人死后七天,灵魂能回来。

    他的未婚妻的残魂还留有一丝气息,为了将她的灵魂召回,他杀了她生前的四个婢女,放干了血做拘魂大阵的灯油,拔出她们的魂魄作为灯芯。

    待灯烧尽了,她的魂就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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