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门口,买了两杯冰糖雪梨,苏麦琪提着上楼了。
她自己都紧张得没有胃口,顾廷煜怕是也吃不下去。可天气又冷又干,讲了那么多电话,总是要喝口水吧。
她上楼的时候,看见顾廷煜终于安静下来了。
急诊室外冰冷的铁椅上,坐着一个孤独的男人,他的背部弯曲,肩膀下垂,被一种浓郁的忧郁和无力笼罩着。
苏麦琪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坐在男人的身旁,轻轻地把那杯冰糖雪梨递过去。
顾廷煜接过来,喝了一口,苏麦琪把自己的身体往旁边靠了靠,贴着顾廷煜的身体。
虽然是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但苏麦琪想,这个时候,能够感受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体也会得到一些安慰吧。
她轻轻地说:“莫言会没事的。”
顾廷煜没有说话,捧着那杯冰糖雪梨,又喝了一口。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医生说:“手术很顺利,休养几个月,站起来走路是没有问题的。当时遭遇撞击晕倒了,头部检测没有出血,问题不大。
现在麻药还没有完全过去,需要检测身体状况,家属不要离开。”
苏麦琪帮着顾廷煜一起把莫言推到了病房。安排的是医院最好的病房,房间非常宽敞。
病床旁边,一张舒适的沙发床展开,为陪伴的家属提供了休息的地方。
沙发床对面,一台平板电视静静地挂在墙上,下方是一张带有抽屉的床头柜,上面摆放着一些必需品和个人物品。
病房的一角,一个小型的厨房区域静静地等待着使用,微波炉、迷你冰箱和水槽,一应俱全。
医生和护士,把各种检测设备查好了。交代家属,随时关注病人的情况。
顾廷煜交代苏麦琪先守着莫言,留意好各项监测数据。
自己跑到阳台上打电话,安排护工。
毕竟自己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而且饮食这些自己也不会啊。一时不会,莫言怕是无法下地走路了,还是需要一个护工。
刚打完电话,听见病房的门开了。
是护士带着苏麦柔进来了,她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两个保温饭盒,带了一些饭菜过来。
听到妹妹说,莫言出车祸了,她心里也很着急。
莫先生人很好,帮了自己好几次忙,又是妹夫的贴身助理,关系匪浅。
出了事,自己理应过来看看。
而且听苏麦琪的样子,那么招呼,她和妹夫怕是还没有吃饭。反正家里做得多,就提前分了一些到保温饭盒里。
吃完饭,把家里安排好,自己就带着饭盒过来了。
家里编制的女工,晚上都带个活回家去干了,家里有林曼琳陪着朵朵,苏麦柔也放心。
朵朵可喜欢曼琳阿姨了,天天缠着她陪自己睡,喊她给自己讲故事。
听妈妈说要去医院找小姨,看病人,曼琳阿姨在家里陪自己,朵朵欢天喜地赶着妈妈出门了,没有一点不舍。
搞得林曼琳得意得很,自己的魅力都超越人家亲妈了呀。
苏麦柔把饭菜拿到厨房区域的小餐桌上,打开盖子,饭菜的香味飘出来,顾廷煜终于感觉到自己饿了。
医生说莫言没有大碍,又打了电话,让人安排靠谱的护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肚子终于开始抗议了,咕咕叫。
苏麦柔又跑到病床边,问了莫言的情况,对妹妹说:“我来守着,你快去吃饭吧。”
顾廷煜和苏麦琪在那边,无声地吃饭。
一份香气扑鼻的红烧肉,肉块炖得软烂入味,汤汁浓郁。
一碟清炒时蔬,色彩斑斓,保留了蔬菜的原始风味和营养;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汤,酸甜适中,温暖人心。
还有一个没有打开的保温饭盒,苏麦柔说是给莫言准备的粥,单独放着。
两个经历了饥饿和惊吓的人,此刻吃到这样家常而温暖的饭菜,心变得妥帖而安静。
那边苏麦柔坐在病床边,留意着各种检测数据的情况。
看见躺在床上的莫言,可能因为失血,脸色有点苍白,脸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划痕。
苏麦柔的心里升起一股柔软,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有苏麦琪和顾廷煜守着,莫先生的家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
不知怎的,莫名想起来,以前还没离婚的时候,有一次自己肺炎住院,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婆婆说怕传染给孩子,也不让李德顺来医院照顾她。
就说肺炎也不影响走路,就在医院输输液而已,让她自己去食堂吃饭,或者点外卖。
她本来倒也没有觉得多伤心,自己也不是娇气的人。带了一个平板去医院,还买了一个输液报警器。
在医院里输液、雾化,刷刷剧,困了就睡觉。反正液体输完了会报警。
她倒是觉得除了咳嗽,难受,也算是度了一个假,难得清静,不用工作,不用做饭,不用陪孩子,松了一口气。
可是有一天,她看见隔壁床的丈夫做了饭菜,带着保温盒过来;看妻子输液不方便,还拿着勺子喂媳妇吃饭,她还是没忍住落下了眼泪。
医生拔针的时候,那个妻子偎依在丈夫的怀里,老公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头,说:“不疼,不疼,一下子就好了。”
苏麦柔才知道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坚强,她只是适应能力强,说服了自己而已。
可她内心依然那么渴望有人关心和照顾自己,想着想着,眼眶都有点湿润了。
她没有注意到莫言醒了。
莫言睁开眼睛,先看到苏麦柔的侧脸,轮廓柔和而分明,仿佛是一幅静谧的油画。
她的眼睛微微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遥远的往事。
她的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仿佛在微笑和叹息之间徘徊,透露出一种温柔而哀愁的美。
看起来脆弱而动人。
一瞬间莫言有点恍惚,这是在天堂,还是做梦?苏麦柔怎么会在自己的床边?
然后就感受到一阵电击般的疼痛,从腿上传过来,这种痛感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在他的肌肉和神经间游走。
关于车祸的片段,开始在头脑中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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