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聪的父母曾经都是猎人公会的一员,他们在公会中相识相爱后,生下了陈聪。
但是两人在陈聪还小的时候,就在一场狩猎中丢了性命,留下年幼的陈聪和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
“爷爷,陈聪呢?”
几乎是在门刚刚打开的瞬间,归远就朝着陈聪爷爷开口问道。
陈聪的爷爷抿着嘴没有吭声,脸色十分严肃。
但因为陈聪爷爷平日里也总是板着脸,附近的小孩都怕他,所以归远一下子都没有察觉到,在自己提起“陈聪”二字的时候,陈聪爷爷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
沉默了两秒后,陈聪爷爷这才侧过身,示意归远进屋。
“进来吧。”
陈聪爷爷沙哑着声音说道。
闻言,归远微微一愣。
没有回答,却也是个回答了......
迈着沉重的步伐,归远硬着头皮走进昏暗的屋内。
跟着陈聪爷爷穿过狭小的客厅,走进靠里的卧室,最后,归远是在一张沾了不少血污的床上看到的陈聪。
没了半条右腿,两条手臂和露出大半的胸膛上缠满了绷带,右眼和右边脸颊也都受了伤,被绷带一圈圈地层层包裹住。
“......”
看到这幅模样的陈聪,归远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
陈聪爷爷驼着背站在归远身后不远处的房门口,他目光微沉地看向躺在床上仿佛没了生机的陈聪,干枯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打破了房间里压抑的沉默。
“他这个样子,恐怕是再也当不了猎人了。”
不是“恐怕”,而是“肯定”。
归远在心里默默说道。
不忍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归远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陈聪爷爷。
却是忽然发现,原本身子骨还挺硬朗的老爷子,在一夜之间苍老得仿佛一只脚已经迈进了腐朽的棺材。
“怎么会...怎么会这个样子,我昨晚碰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两个明明都还好好的......”归远不敢相信地喃喃道。
昨晚的自己完全不会想到,自己一觉醒来,两个同自己最好的发小会直接一个没了,一个重伤昏迷。
听到归远的话,陈聪爷爷并不意外,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住在自家对面的蔡兴已经不幸牺牲的消息。
沉默了片刻后,陈聪爷爷沙哑着声音,一字一句开口。
“听把他送来的人说,是今天凌晨出的事,早晨巡逻交接的人没有等到阿聪和小蔡,就一路寻过去,然后才发现出了事。”
“可,可他们出任务,哪怕是巡逻任务,应该有带上救援信号啊......”
话说了一半,归远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他忽然想起昨天夜里,蔡兴那落水狗的模样,救援信号弹似乎是拴在那家伙的腰间。
难道说,救援信号湿透了,没法点燃,所以他们没能撑到支援......
可这里是绿洲港,他们不可能巡逻到太远太偏僻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怪物把他们逼成这样......
想到这里,归远猛地转身,大步往屋外冲去。
“小归,你不要冲动!”
陈聪爷爷见状,知道归远想要做什么,连忙厉声喊住了他。
“你是个旱鸭子,而且还不是公会猎人,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调查结果吧!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可我!——”
猛地回过头,归远却是在对上老人那双严厉的眼眸时,冲动的话语凝在咽喉口,终究还是泄了气。
“我知道了......”
垂丧着脸走出陈聪家,归远朝自己家走了两步后,脚步微微一顿,终究还是朝着昨晚他们三人碰面的地方赶去。
一口气冲到了最靠近海岸边的那条街,昨晚他就是在这条街道上碰到巡逻中的蔡兴和陈聪。
这条街道被当地人称为渔夫街道,靠近港口的地方还建造着一栋两层楼高的渔夫之家。
渔夫之家除了会登记平日里会在港口往返的渔船,确保每一艘出海捕鱼的船只都会在当日返港之外,也会提供海鲜的买卖交易。
所以每每经过渔夫之家的门口时,归远总能听到人声喧哗随着浓浓的鱼腥气从大门里传出。
然而今天,渔夫之家却是十分冷清,宽敞的大门口只有几只不怕人的海鸥光顾。
匆匆从渔夫之家门口经过,归远沿着这条渔夫街道没有走太久,就看到了伫立在街边的围观人群。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所包围的地方,是一处搭建在海边的小仓库。
那是一间近乎废弃的小仓库,其由木板搭建而成,常年与海滩相伴让它的全身都布满了不少绿色的霉菌。
除了一些破了的渔网、废弃的酒桶,以及生锈的鱼叉外,几乎没有其他东西会放在这里。
归远急匆匆朝着人群走去,还没彻底靠近,就听到人群里传出各种各样的议论声。
“真惨啊,我清晨路过这儿看到里头流了一地的血。”
“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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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又有猎人牺牲了。”
“哎......怎么这次距离镇中心还这么近,难道绿洲港也要开始不太平了么......”
“不会的,你别瞎说,咱们绿洲港可是有那位大人坐镇的。”
“你说印露莎会长吗?可她毕竟是个女人,等再过几年她怕是......”
“女的又怎么了?印会长上任十年,十年间绿洲港可一直都是太太平平的,就没出过大事。”
“那看来,如今可能是要变天了啊......”
匆匆穿过人群,归远没有再仔细去听人群中的议论,闷头挤到了人群的最前头。
他看到了那座建立在沙滩边上的小仓库,此刻它已经被好几个涂着黄色颜料的木头围栏围住,不允许闲杂人员靠近。
其中两个相隔较宽的围栏之间,站着一个面色严肃、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
归远认得他,全名不清楚,只记得他姓白,小时候的归远就喊他“白叔”。
白叔是绿洲港自卫队的人,以前还经常和自己的老爹一起喝酒打牌,偶尔也会被老爹邀请来家里吃饭。
只不过自从老爹去世后,归远就没怎么见过这位白叔了。
站岗中的白叔明显也认出了归远,但他只是冲归远严肃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一个字,刚毅的正脸给人一种说一不二的感觉。
没办法,归远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两步,走到白叔跟前开口。
“白叔,我想问下蔡——”
然而归远的话才起了个头,就被白叔冷脸打断。
“抱歉,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猎人公会正在调查中,暂时还没有可以公开的消息。等事情经过查明之后,会张贴在广场的布告栏上,届时可以关注。”
白叔看向归远语气严肃地说道,给出的话语完全是官方话术。
匆匆赶来这里的归远想要知道的,自然不是这些废话。
“是什么怪物攻击了他们也还不知道吗?”归远问。
“猎人公会正在调查中,暂时没有可以公开的消息。”
白叔一板一眼地回答,似乎根本没有打算说半句官方话术以外的字眼。
盯着白叔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归远才终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耷拉着肩膀轻声叹着,一边慢吞吞地转身,打算往回走去。
“......好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在白叔的耳中,却如同两根小刺扎在了他的耳膜上。
白叔眼眸微蹙,看着侧脸已经颇像其父亲年轻时模样的归远,嘴唇微动,终究是忍不住开口。
“小归,这几天晚上就在家里待着,不要出门了。”
听到白叔这夹杂着一丝丝关切之意的话语,归远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了一丝白叔没有看懂的神情之后,朝着白叔点了下脑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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