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从小蛇恢复到一副小孩的模样,独自坐在一条小溪边,脚丫子一边挑着溪流里的水一边看着那飞溅起来的水花发呆。
——自己为什么不抓住刚刚那么好的时机杀死他呢?
就在这时,一道跟成年版叶尘嗓音一模一样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因为你除了对他的恨,还多了一样别的东西。”
小叶尘知道这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连眼都懒地从水花上抬起来,冷冷道,“叶宸,你什么时候跟着我来这儿的?”
“什么时候?可能是你擅自用神力从系统里跑回过去的那一刻吧。当然,我只是分了一些神识跟着你而已,如果我真的跟着你出来了,那些人类还不得像要‘杀’了你一样‘杀’了我。
不过你可还真是越来越弱了,直到我出声了你才发现我在这里唉。”
小叶尘狠狠蹬了一下溪水,溅起的水花全都落在了那些泡在水里的无害“系统道具”身上。
看着那些“低等生物”在水里胡乱挣扎着,小叶尘兴致缺缺,“闭嘴。”
“呦,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居然会对这种‘看人看怪受苦挣扎’的把戏没兴趣?稀奇。”
小叶尘冷笑了一声,“呵,你又不是我,了解我个鬼。”
“当然了解啊,毕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这次,小叶尘没有反驳,只是用手指了指面前的空气,接着又指向了自己,强调道,“‘你’,是‘我’。”
“哈,行行行,随你,也随我自己。”
这一声笑音落下后,空气里只留有了溪流潺潺的水声,还有那些“系统道具”胡乱挣扎扑腾的水声和喊声,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是小叶尘率先打破了这个寂静,“你说,‘还多了一样别的东西’......是什么。”不过语气有些古里古怪的,表情也很拧巴,像是拧着一股劲,不乐意问一样。
“我都开始怀疑我和你到底谁是‘恶’了。”
似是被激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小叶尘皱了皱眉,“艹......烦,你以为我想听见你说话吗?要说快说,不说滚蛋。”
“我好不容易偷溜出来了......”看着小叶尘那“要杀人”的眼神,叶宸轻笑了一声,“及时”截断了自己的话,“行,我说。你好奇,好奇这么个眼神干净的小孩是怎么长成未来那个要杀你、让你讨厌的人类的。因为好奇,你看着他,发现了很多跟你想象中不一样的东西,你开始在意他了。”
小叶尘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厉声道,“说的都什么跟什么,滚。”
“我就是你,说的当然准了。呵,就到这里吧,再会......”叶宸说着说着,轻笑了一声,声音越来越飘渺起来,像是真的如小叶尘所说的那样滚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可能会在乎他的生死,未来的他都没有在乎过我的生死。我明明这么恨他,恨到动用神力穿到过去他所在的时空,恨到不惜动用令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伪装手段去折磨他。
——可就在最后本来应该由自己杀死他的这一刻,自己却下不去手......
——为什么。
不待小叶尘想清楚,一个嗓音直接把他的魂吓了回去。
——他怎么知道在这里能找到我的?
小叶尘立马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表情,恢复到一副属于孩童的纯粹的开心的表情,转过头去笑道,“你醒啦?我本来打算在这里给你打一点水,等你醒之后给你喝来着。”说着,小叶尘还真地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盛满水的矿泉水瓶出来。
看着林眜那挑眉不信的表情,小叶尘又慌张地补了一句,“我一个人很难把你拖到这里来,所以就先把你扔在那里了......你不会怪我的吧?林眜。”
林眜背靠在自己刚刚藏身的大树,摇了摇头,淡声道,“不。不过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听嗓音......跟你挺像的。”
小叶尘连忙摆手,“怎么可能有其他人,那只是我自己在一边玩水一边自娱自乐而已......”
但林眜知道他在说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自己躲在树丛里这件事一点都没有察觉,而且自己可是从那道属于“叶宸”的嗓音出现时就已经躲在了那里。这么长的时间,以他的警惕心和敏锐度不应该没有发现自己。
——难道......他还想骗自己吗?
虽然之前林眜摔倒在地时确实是昏了过去,可就在那个领头男人即将拿刀刺向他的时候,林眜因为危机感勉强恢复了一些神志,只是一直假装彻底昏迷没动弹而已。
林眜回想着自己在意识模糊期间听到的只言片语,再结合着刚刚听到的对话,最后肯定了“叶尘在伪装、在欺骗自己,只为了杀掉自己”这件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陪着他演吧。
林眜往前迈步走到了小叶尘身边,弯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勾了一下唇,笑着柔声道,“没事,我理解。”
坐在溪边的小叶尘看着这抹淡淡的笑,愣住了,任由自己的头发被林眜苍白的手轻轻拨着,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刚刚要说的话了,满心都是“他居然笑了”这种问号。
林眜把手从小叶尘的头上拿了开来,指了指那条小溪,问道,“你不把你的脚从溪水里拿出来吗?这个时候山里的溪水都很凉,就算你是神明也应该多注意保暖。”
小叶尘连连“哦哦”了几声,两手手指紧了一瞬,这才记起自己的手里还拿着一瓶装灌着清水的矿泉水瓶,抬手就把这个矿泉水瓶塞进站着的林眜怀里,一边把双脚从溪水里拿出来一边笑道,“好。”
实际上,同他面上那“纯天然”的笑颜不同,小叶尘的心里正在灵魂发问中:
——我居然看呆了......
——我怎么可能会看呆!不可能!
——都怪他以前不笑,现在笑了,我只是被吓到了而已。对,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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