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宋晓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沉声道:“凌锋,你将人都带出去,屋子里外不准有其他人了。”
贺凌锋领了命便出去了。
这屋子里也就剩下宋晓笙、谢明矅、莫以宁与华七鹤四个人。
谢明矅望着坐立不安的华七鹤轻声道:“先生,您有何事直说便是,您救了我的性命,我自当好生报答的,您放心,不论何事我总会应下。
这两位一位是我的兄长,一位是我的夫人,皆为可信之人。”
华七鹤也是思虑了许久,究竟要不要请这位侯府世子帮忙查清老先生的冤情呢?
在他有限的见识里,侯府世子已经是顶顶尊贵的人了,可这样的人还能被人毒杀,那凶手又会是何等人物呢?
请世子帮忙查这件事,会不会害了他?
可,可世子已经牵涉其中了啊,这毒药他虽是所知有限,可老先生的事若是叫世子知晓了,说不得也能帮得上忙的呀。
华七鹤一直以来都犹豫不决,他既怕害了这位年轻的世子,又怕老先生沉冤难雪!
直至今日,是老先生的忌辰,他将自个关在屋子里想了一整天。
他想起老先生临终之前,瘦骨嶙峋死不瞑目的模样,这才下定了决心。
华七鹤嗫嚅着:“我、我求世子爷帮我申冤……”
谢明矅与莫以宁都怔了一怔,没想到华七鹤竟是提出这个要求。
两人都望向宋晓笙,申冤这种事两人都没办过呢。
“先生您有何冤情,不妨说来听听,咱们一块想法子……”宋晓笙轻言细语道。
他的镇定自若很好的安抚了心绪不宁的华七鹤。
华七鹤接过莫以宁端给他的茶水,一口气喝完了,方觉着好过些。
他便将老先生之事说了一遍,从初初结识说到含冤而死。
只不过,当他说到宫中贵人之时,世子的兄长竟失手摔了那天青色的茶盏。
宋晓笙腾的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华七鹤的身前急切道:“那位老先生是谁?他是何时去的北边?是不是姓陆?那贵人是几时殁的?他可说是谁害了她?”
一叠声的问话一句比一句急切,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华七鹤手臂,平日里的温文风雅消失殆尽。
他已焦急的气度全无:“你快说啊!”
“兄长!”谢明矅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拦住了他,这是他第二回见到兄长这般失态。
第一回是在他中毒之后,那时的兄长悲愤交加。
宋晓笙心中波澜起伏,昔日种种的恐惧、怨愤、不甘皆浮现于眼前。
待听到这声“兄长”之时,才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冷汗涔涔。
他惊觉自个还紧紧的握住了华七鹤的手臂,连忙松开手,六神无主的瘫坐在座椅上。
见他这个样子,莫以宁哪还有猜不到的。
想来,华先生师父口中所说中毒的贵人,多半就是宋晓笙的生母楚德妃了。
且听他的这番话,他心中亦是有数的。
可此时宋晓笙已方寸大乱,有些话只能自个来问了。
莫以宁问道:“华先生,您切莫胡思乱想,世子爷既应了,您大可安心。
只不过,个中细节之处还需推敲,您可还记得,那位授您医术的老先生,是何时去的北边?”
华七鹤叫宋晓笙的反应惊着了,他有些糊涂,怎地这位看着就很贵气的公子,仿佛比他还关心这件事。
等听到莫以宁的话,他连忙道:“哦,约摸是十八年前,八九月的时节,若是再冷些,只怕在路上便冻死了。”
“那老先生长的什么模样?身上脸上有瘢痕印记?”
“您可知他姓甚名谁?可还有亲人在世?”
“他可有说过他有何仇家?当年又是谁送他去的北边?”
“宫里的事可还说了些什么?这么些年过去了,您再好好想想可还有疏漏的?”
“这毒药有何来历?可有名字?这解法也是老先生教您的?”
莫以宁又细细问了一遍,华七鹤也是想了又想,生恐漏掉些什么重要的消息。
谢明矅却是忧心忡忡的陪在宋晓笙身旁,他还从未见过兄长这般痛苦沮丧。
莫以宁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便道:“华先生,这事世子爷放在心里了。
若是您又忆起了些什么,不拘什么都成,您再悄悄的告诉世子爷。
这事只怕是牵涉不少人呢,有冤的怕也不只老先生一人,若要洗清冤屈也是要费些时日的。
为着您的安危着想,日后莫要再叫其他人知晓了。”
华七鹤听她这么说,便有些紧张了:“可是叫你们为难了,都怨我放不下这件事,连累了你们!”
宋晓笙除了脸色仍有些苍白,已是恢复了昔日的镇定。
他柔声道:“不妨事,多谢您能将此事告知于我,我可以告诉您,老先生的确是冤枉的。
只是证据难寻,您需耐心等待,终有一日,老先生的冤情定会大白于天下!”
华七鹤先是听的怔怔的,待到最后便喜极而泣,原来老先生的冤情还是有人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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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激动道:“好好好,我原以为我今生都没法子了,只要有那真相大白之日,我有的是耐心,我等的起!”
到了这时,谢明矅才唤了长风过来,嘱咐他亲自送华七鹤回屋子里。
待华七鹤走后,莫以宁坐了下来,手指轻轻的捻了捻袖口。
她与宋晓笙的目光碰了一下,两人都立刻挪开了视线。
宋晓笙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弟妹已经猜到了。
谢明矅望着华七鹤的身影慢慢离去,这才回到屋子里。
他站到了宋晓笙的面前低声问道:“兄长,娘娘当年……也是中毒?”
“是!”宋晓笙颤声应着,他的身子斜着靠在椅子上,似是没了精气神一般。
“那……”谢明矅顿了顿,他的声气极轻:“那我娘当年可知情?”
宋晓笙抬眼定定的望着他,过了许久才说:“姨母知情!”
谢明矅向后退了一步,似有些不知所措一般:“那,那当年,我娘当真是难产而死?”
宋晓笙仰起头眼圈发热,鼻头却在泛酸,他要怎样答呢?
他用力闭了闭眼,待睁开眼时,却已是双目通红:“不是!但也不是中毒!姨母生产时叫人动了手脚!”
谢明矅今日听到这些消息时,便有些疑心。
但宋晓笙说的这句话,却叫他如遭雷劈一般脑中轰轰作响。
“可,不是,兄长,你,你为何从未与我说起过……”他不知是惊还是气,话语中也带着颤音。
宋晓笙惨然一笑:“说什么?说姨母当年怀着你时,便四处奔波调查我娘的死因?
说姨母从那场报恩寺的大火里将我救了出来?
说姨母是受了我与母妃的连累才叫人害死?
害的你年幼失恃,害的你要被人斩草除根,害的你身中奇毒?”
他痛苦捂住了脸,浑身发抖:“我,我说不出口,也没脸说,是我害了你与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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