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应雪浑身发抖。
她是萧家的嫡幼女,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从小被娇宠着长大。
还没有及笄的时候,姑母便把她抱在膝盖上,告诉她,她注定是要当未来的皇后的。
可是她却不知道,要登上这皇后之位,不仅要去百般纠缠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甚至还要给对方下药,用这种卑鄙低贱的方式和对方圆房……
奇耻大辱。
仿佛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你以为今日苏家那个女人,去兴庆宫是做什么了?应雪,宫门都已经进了,清高有什么用?拿到手里的才是真得。”太后轻声道,“好孩子,你知道的,姑母向来是最疼你。
今日把握住了机会,一朝得子,萧家的荣光才能继续延续。”
男人啊,都是食髓知味的。
温礼晏年纪小,没尝过那种极乐滋味,所以能一直忍到如今,偏偏他病弱,他们的手段还不能太强硬。
可今日只要成了,即便病秧子不中用,没能怀上,还不能有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吗?
即便……他不中用得过了头,一直不能让应雪有孕。
太后目光凝起。
——大不了,选一个好拿捏又身子康健的宗室子,总能让应雪有孕的。
只要怀上,那个孩子就是温礼晏的儿子。
萧应雪缓缓摇头。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了。
“姑母,萧家的荣光,从来都不是只靠出卖女人的肚皮,才延续到如今的!是靠着爹爹他们在朝堂经营的势力,是靠着这百年多以来历代的积累!”
“放肆!”
太后几乎站了起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她如此重视这个侄女儿,把她视为自己的接班人,可原来,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萧家的荣光,都是她爹的功劳。
那哀家在后宫的这几十年,算什么?
若不是她护着萧应雪,她以为她能在宫里如此风光尊荣吗?就她这个性子和脑子,换成在先帝的后宫,早就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了!
萧应雪直视着太后,不肯低头:“难道,若是应雪不能让您满意……您就不疼我了吗?在您的心里,只把我当成一枚棋子吧!”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在了她的脸上。
精美的甲套划过去,划开了一小条皮,雪白的肌肤顿时浮现出醒目的印迹。
一只耳朵不断嗡鸣着,萧应雪捂住脸,无法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姑母。
“今晚你若是不去,哀家也不会逼你。”太后冷笑一声,“翅膀硬了,想自己飞了。好,以后你想往哪儿飞,便往哪儿飞。”
她没再去看萧应雪一眼,对高明泰道:
“传话去让秦婕妤过来。”
萧应雪不知好歹,自有人知好歹。
难道她只有这一枚棋子不成吗?
“……”萧应雪怔住了。
“对了,送萧贵妃回去吧。”太后淡淡道。
直到这个时候,萧应雪才有些急了。太后要宣秦家女过来的言行,似乎比刚刚那个耳光,更让她难受。
姑母是要放弃她了吗?
那她以后怎么办……
秦婉怡那个贱人,惯会装模作样,卖娇讨好。
进宫才多久?就哄得姑母待她这样亲切。若是她得了势,又有了孩子……那自己呢?
以后,秦婉怡会不会慢慢地彻底把她取代?
强烈的自尊,和被放弃的惶恐,同时拉扯着她。
“不——姑母!”
眼见着高明泰要出去了,萧应雪忍无可忍,跪下来膝行到太后面前。
“姑母,我错了!是应雪太任性了!我马上去兴庆宫!”
太后睥睨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目光平静。
欣赏了一会儿,才柔声道:
“起来吧,你这孩子,真是让哀家操碎了心,唉。”
“秦家女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毕竟她爹在朝中对我们萧氏是个助力。”太后抚摸着她脸上的伤痕,“姑母让她进宫,不过是辅佐你的意思。谁有资格代替你?”
“还疼吗?姑母命人给你上药。”
听到姑母温和的声音和叹息,萧应雪摇了摇头,眼圈愈发红了。
“来人啊,好好为贵妃娘娘梳妆打扮。”高明泰看在眼中,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又转瞬即逝。
“是。”
等准备妥当之后,高明泰又将一瓶东西,放到了萧应雪身边。
“这是季大人研制出来的好东西,只是轻易用不得。既然贵妃娘娘下定了决心,当然还是确保万无一失为妙。”
“高明泰……”
萧应雪注视着这个阉狗,双目几乎喷出火来,心里恨毒了他。
姑母也就罢了,到底还是自家人。她今夜的丑样,竟然都落到了这个狗贼的眼中。
爹爹近来写信,没少骂这个吃里扒外的。得了势就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了,还恩将仇报。
然而,刚刚发生那样的事,当着太后的面,萧应雪无论如何也不敢打高明泰的脸,只冷漠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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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厌弃到达了顶点。
一旁的宫女将瓶子打开,涂抹在萧应雪的肌肤上。
奇异清透的香气散发出来,浮动撩人。
“贵妃娘娘驾到!”
萧应雪被小辇送到兴庆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如往常一样,直接朝温礼晏的寝殿走去。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这宫里,谁能侍寝,从来都不是小皇帝决定的事情。
若不是她生性高傲,而是像秦婉怡那样不择手段,只怕早就强行成事。
没想到,这一次却被拦住了。
清州公公恭敬道:“贵妃娘娘止步,陛下已经歇下了。”
萧应雪:“清州,你是刚来兴庆宫伺候的吗?”
居然敢拦她的路?
没想到,清州却领着几个太监,不退反进。
“娘娘大家出身,岂不知君臣夫妻之礼?陛下身子不适,今夜不见任何人。即便是贵妃娘娘,也是不能强行闯入寝殿的。
莫非,您是要抗旨吗?”
旁边几个小太监面生,大抵都是新来的。也不像之前那些人,看到她就唯唯诺诺,说什么做什么。
“滚开!”
萧应雪的指甲切入皮肉,顾不得脸面,命人把他们拉开。
那香抹在肌肤上,不止会对皇帝有影响,她自己现在也……
再不进去,岂不是要在他们面前出糗?
尽管清州公公全力阻止,然而延寿宫却派出了会功夫的太监,萧应雪还是闯了进去。
穿过长廊,靠近最里面的门,她听见了私语声。
“我真得好了,你快睡吧,不必守着……”
温礼晏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萧应雪的脚步钉在原地。
即便看不到皇帝的脸,她仿佛也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没有骗你,已经好了。你若是不信,我吹笛子给你听?”
堂堂九五之尊,竟然没有自称“朕”,还要给别人吹笛子,也不知道是对着什么心肝宝贝。
还记得他刚入宫的时候,她见他怕生,便整日烦着他,也曾缠着他给自己吹笛子。
可他却礼貌而生疏地拒绝了。
“表姐想听笛子,哪里没有乐师呢?朕实在是已经忘了。”
萧应雪的心头一片冰凉,身子却如置炉火,冰火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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