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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 反客为主
    昀笙的回答,确实出乎谢砚之的意料。

    在察觉到她对皇帝的情窦初开时,他的心情确实是微妙的,比起失落,更多是失望。

    倒不是因为那些前缘,和一次搭救,他就对崔昀笙多么情根深种,求娶她更多也是出于补偿和应急的心态。

    毕竟比起谢家给他安排的那些人,昀笙更加纯粹,可以省去很多后顾之忧。

    他失望的是,她竟然天真地以为,自己有机会和皇帝在一起。

    却没想到,昀笙拒绝他并不只是因为情爱,她远比他以为的清醒。

    “下官的交易,便是这个,侯爷请看。”

    她将一样东西交到他的手里。

    “……密函?”

    “我爹是因为侯爷的军饷案而亡,侯爷既然肯来找我做交易,想必是知道他并非真正的幕后真凶。难道您不想查出真相吗?难道甘心北定军吃这么一个大亏,甚至未来还要继续因为军饷,和那些人虚与委蛇吗?”

    昀笙深吸一口气,敛起所有最初的羞赧和少女情思,认真直视着他。

    “从这个目的而言,下官和侯爷是一致的,何不合作?”

    “这是什么密函?”

    “前些日子,下官为了给爹爹迁冢,寻回了他的旧物,却找到了一些意义不明的碎纸条,被缝在了不同旧衣服的内衬里。拼接之后,便是这封密函。看上去应当是想给御史台的一位大人的,只是姓氏却隐晦不明。”

    密函中还提到了几个名字,应当是爹的线人,因为交往隐秘,没有在军饷案中暴露出来。

    谢砚之慢慢站直了身子,看她的目光,终于变得不一样。

    昀笙道:“此前我想了很久,户部那些人想推出来一个替罪羊,给侯爷一个交待,这不是难猜的事情,可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我爹呢?”

    户部又不是没有其他出身更低微的人,说句不好听的,那些非梁京人士,没有靠山的底层官员,推出来背锅更没有风险,而崔衡起码还是荣恩伯府的庶子。

    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而且还没有乖乖守口如瓶。

    爹爹事发之前,一定是想做什么,却暴露了,所以被灭口,所以崔宅会被烧得一干二净。

    幸而他做了两手准备,还在伯府的旧物里藏了一手,也幸而她那时候坚持要回了东西,又翻检得仔细。

    “下官有线索,侯爷有人手,咱们合作,总能抓住对方的把柄。若是继续深入,大鱼落网也不是没有可能。”

    “本侯早觉得你的胆子大,倒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大。”

    明明这等事情上,嗅觉敏锐至极,胆识超群,怎么一关乎到男女情事,又那样怕起来了,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似的。

    “侯爷被掣肘这么久,也不希望,以后自己的兵在前线打仗,还吃不饱穿不暖吧。”昀笙道,“梁京的局势,您比我看得清楚。陛下是天命所归,又心怀百姓,比起太后和萧党,更注重大局,体恤将士……”

    谢砚之轻笑一声:“与虎谋皮,现在又不怕被虎吃了?”

    昀笙别开眼睛:“只要侯爷不动手动脚,下官没什么好怕的。秋狝之事,人人都说侯爷恣睢,可我却觉得,比起他们,您才是真正的忠臣良将,陛下也眼明心亮,绝不会忘记侯爷的功劳。

    所以,我不是与虎谋皮,而是要和侯爷捉虎献龙。”

    不仅反客为主地要跟他做交易,现在还来替皇帝拉拢人心了。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萧党借着他的手,推倒了顺阳王,如今是只手遮天,势不可挡。就连统管京城巡防的禁军十二卫,也都是萧家说了算。

    若真任凭他们继续下去,这大梁就真得不姓温,改姓萧了。

    昀笙寥寥数语,就从崔衡和军饷案入手,直指他如今的窘境。

    比他提出的交易,要诚心诚意得多。

    “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他很难想象,毕竟据他所知,此前崔衡只把她当作寻常闺阁女儿教养。

    怎么办,更不甘心了。

    “所以侯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谢砚之还能如何,“好,我答应你。”

    他接过密函,将一个云哨交给她。

    “这是北定军特制的云哨,吹响后的声音人耳听不见,只有经过训练的鸟可以听到,可以传递讯息,也是信物。本侯这边查出什么了,会和你互通有无。”

    昀笙收起云哨,眉眼带了笑意,显然是轻松不少。

    “不过——”

    临走之前,他又不怀好意地逼近而前,满意地打量着她忽而警惕的眸子。

    “本侯说的那件交易,也一直作数,本侯等着你回心转意。”

    “……”

    若是眼睛可以说话,谢砚之感觉那一眼她已经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遂把人的头发一薅,纵身一跃,云鹤飞天,如来时一般,无影无踪地离开了。

    只留下了窗前那飞扬的落花。

    飞林实在是不明白,明明被不识好歹的崔昀笙拒婚了,明明刚刚还臭着脸,主子又想到了什么,竟然又笑了。

    难不成是受了太大刺激,疯了吗?

    兴庆宫中。

    得知昀笙的决定,温礼晏喜出望外,几乎不能自持,本想倾诉衷肠,却被四处找他的内侍打断了。

    “陛下,天鸢楼那边,问您如今感觉如何了,还有季大人也来了。”

    “朕知晓了。”

    温礼晏将昀笙那礼盒收入怀中。

    那么多内侍在前,有些话实在不好说出口。

    还是等夜里的时候吧。

    谁知道,好不容易把季迟年打发了,太后那边的人又来了。

    “太后娘娘问,刚册封的几位娘娘,陛下今夜宣哪位娘娘侍寝?”

    “……”

    侍寝什么侍寝,连生辰也不肯放过他吗?

    温礼晏只好咳嗽不停,拿病情推了,一直装到了晚上,才让那些人真正消停,可以和期盼的人,好好过这次生辰。

    夜凉如水,温柔的月色映亮了兴庆宫的檐角。

    寝殿之中,其他伺候的人都已经被屏退了。

    温礼晏望着昀笙恬静的侧脸,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

    “昀笙,我好欢喜。”

    他原本以为,她定会答应谢砚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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