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朝向己方缓步逼近的士兵,程乾的眉头逐渐收拢在一起,目光里透出寒意。
“看士兵的装束和装甲车上的徽标,是花旗合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张博文转身从后走上两步:“不奇怪。生逢乱世,不做刀俎就是鱼肉,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又一次被外族盯上了而已。”
“舅舅,那我们怎么做?”
“不来惹我们就由他去。可以列为对照组,借这个机会做一次测试。”
说话间,皮格上尉又领着队伍前进了一段路,双方的间距被压缩到仅剩五六十米。
在长官示意下,突击队员内部也按前后车的人员分布隐隐拉开了距离,自然形成了两组。
“前一组听我命令准备冲锋,后一组上枪榴弹,火力掩护,齐射一轮后接应冲锋!”
朝着那一箭之遥的行动目标又狠狠望过一眼,皮格像是要用眼神将他生吞活剥。
说实话,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能不能活捉张博文了,只想着赶紧完成这趟倒霉差使。
看到那个年轻人眼射金光的恐怖战力,皮格顿时觉得自己被上司坑惨了。
之所以用上枪榴弹也有一层隐藏用意在这里,毕竟弹片又没长眼睛。
至于任务……去他娘的任务!优先保住自己和手下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上尉在内心煎熬中指挥着他的兵,做梦也想不到队伍里还有人下达了完全不一样的指令,拖他后腿。
秦康关了翻译器,向着左右低语:“我们就吊在队伍最后头,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皮靴踩上不知是生物组织还是别的什么的残骸,皮格抬起了一只蹄子。
“一组准备。三二一,冲啊!”
皮靴踏碎冰雪的声音响作一片,连着皮格在内的十一人山呼海啸般朝着张博文和程乾一拥而上。
目标人物像是被这惊人气势吓傻了似的,杵在原地,一动没动。
皮格看在眼里,心下不敢有半分放松,相反还莫名感到了一丝诡异。
跑动中,他端起早已打开保险的步枪,指向他心中最具威胁的青年。
随着枪口准星从青年身前划过,未作一丝一毫停留,皮格的心也坠入了万丈深渊。
同一时间他也终于意识到了方才让他感到奇怪的那个点,打从一组冲锋开始,就没有听见过身后二组发射枪榴弹的声音。
可眼下显然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有个更要命的问题已经糊了皮格一脸。
他的脚,一组所有队员的脚都钉在了原地!
脚下生了根,完全迈不开步子,手上的枪却以缓慢速度折转不休。
两两邻近的士兵们睁圆了犹如失焦镜头般的眼睛,相互间拿枪指着同伴。
扳机扣下,枪声大作,硝烟与血雾纷飞,冲锋在前的士兵们在自己人枪口下整排倒下。
急促呼吸声在二组中接连响起,他们像一条条快干死的鱼一样张合着嘴巴,汗水早就浸湿了胸背的衣衫。
看着前方全军覆没的同伴,副队长唐奇中尉眼里透出绝望,嘴唇也剧烈颤抖:“那两个人是魔鬼!是魔鬼!”
那个戴着墨镜的魔鬼冲着士兵们若有似无笑了下,随即和年轻人同时转身,不急不慢迈开脚步。
秦康扭头找到柳静芸:“你,对着那个中年人开一枪!”
柳静芸手指着自己鼻子:“为什么是我?”
秦康眼里透着不容商量的坚决:“还想见浩然哥的话,就给我开枪!”
柳静芸像是被那三个字注入了莫大勇气,端起步枪,眯起一只眼睛,把准星套向张博文的后背。
秦康在一旁死死盯住她,眼看着那只瞄准的眼睛在刹那间失去了神采。
接着,柳静芸以快得异乎寻常的手速,好似士兵操枪的动作把步枪折转了九十度,枪口朝上顶住了自己下巴。
不带半分犹豫,她扣下了扳机。
枪机完成击发的那一瞬间,时间停止。
秦康做了三件事,把枪口从柳静芸下巴底下拉开,挥起手刀砍在她后颈,查看她的记忆。
在记忆里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催眠手势,柳静芸前一刻还在全神贯注地瞄准别人,下一瞬这漫天杀意却指向了自己。
保险起见,秦康把从他命令柳静芸开枪开始的整段记忆都删除了。
突兀的枪声响彻天际,柳静芸像被人抽去了骨头,瘫软在地上。
“谁开的枪?”唐奇中尉愤怒地回头,两只眼睛里血管都要爆开。
张博文缓缓转过身子,墨镜如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我给过你们机会的。”
这句话通过同声翻译器传到士兵们耳朵里,无异于死刑判决书。黑人机枪手当场情绪崩溃,抱起班用机枪,嘴里呼喊着妈妈,紧闭双眼面向前方漫无目的扫射。
虽然完全没有目标,虽然大部分都命中了虚空和旷野,可他毕竟是把子弹打出去了!
有两发子弹,阴差阳错打中了张博文的胸腹!
弹箱在连续射击下很快清空,黑大个仍在扣动扳机,枪机一下下的机械撞击声回荡在众人耳际。
张博文没有倒下,他低头看着肚子上冒烟的黑洞,朝着从后赶来的外甥一摆手。
等他的脸再度抬起,居然隔远了都能感受到那份怒气。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大衣。”
伸手进口袋摸了一阵,张博文掏出了打火机和烟盒,叼起一根含糊说着:“就拿你们几个的命来赔偿……”
“舅舅!”程乾忽地从旁插道,“那边有人过来,很多!”
张博文咦了一声,转头顺着外甥手指方向,远望啥也没有的地平线。
“是异能者吗?”
“应该是。”
“秦康在里面吗?”
“没看见。”程乾泛起金光的眼睛对准前方平扫,“领头的蒙着面纱,是个……”
他突然住了口,嘴角抽动着勾起一抹弧度,就连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程乾眼中金光愈发闪亮,大部分时间里冷若冰霜的脸孔在这一刻竟满是喜悦,一条牵连成线的口涎顺着嘴角缓缓滑落。
注意到外甥的异常,张博文嘴里的烟都掉了。他上前两步,一把将外甥扳转过身,大声呼喝:“程乾!你怎么啦?程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