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谌将自己关在房里三日,这三日里不吃不喝,只是蜷缩着坐在墙角。他愧疚···明明阿爹这么爱他与母亲,可他却糊涂的恨了他这么多年;他自责···他不该如何面对父亲。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木谌依旧没有答话,却听木遥声音传来,“主人,王上给您送了份礼,他说,您亲眼瞧见了,或许心中会松快很多。这礼我带来了,您要看看嘛?”
木谌开了房门,沉寂了三日,也该面对一切了。
一眼,他便看见了院中的囚车,囚车中关着一人,他无力的瘫软在囚车之中,像是被人挑断了手脚筋。能让战康特地送来的,不用想,木谌也知道此人是谁···就是那个同战康长得一模一样,杀害了母亲的杀人凶手。木谌怒气上涌,若不是此人,他与阿爹不会如此嫌隙,他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木谌慢慢逼近,但见那人新伤叠旧伤,可见战康并没有轻饶了他。既如此,他便送他一个痛快吧,他掐住那人脖子,用力一扭,就将他送进了地狱。
他低低出声,“将他丢去后山,喂狗!”
木遥招来人,将那人的尸体带了下去!
“木遥,帮我备一桌菜,然后···把王上请过来吧!”木谌轻轻开口,得知木谌要用膳,木遥简直大喜过望,这便下去准备了。木遥走后,木谌沐浴更衣,将自己收拾规整,这才坐等战康的到来。
战康得知木谌要见自己,也是大喜过望,他独身一人赴约,就是想与儿子独处。木谌这边备好饭之后,木遥也是识趣的守在外面,给父子二人独处的机会。
多年未见,父子二人有些疏远,同坐一桌,竟是谁都不曾先动筷子。最终还是木谌打破僵局,给战康夹了菜,“我记得,这是您最爱吃的菜,您尝尝,味道可还行?”
战康感动的热泪盈眶,这是他的亲生儿子亲自给他夹得菜啊,“哎,阿爹尝尝···好吃,好吃的!”将菜咽下后,战康也给木谌夹菜,木谌也是顺手接下。
“对不起,这些年是我糊涂,身为人子,我该信您的!”木谌表达了自己的抱歉。
战康眼眶红润,“我们都是身不由己,说到底,也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们母子。让你流落在外受了这么多苦,阿爹也应该给你道歉。”
木谌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怪他,父子二人这算是真正的和解了。
“战霄那边···,您打算如何处理?”
战康想到了战霄,心中其实也觉得对不起他,“是我带他回去的,也是我认他为子,眼下他身份被戳穿,我也不知他会如何。说到底,也是我对不住他。”
“他的年纪比我大,还是比我小?”木谌淡淡开口,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应当比你要小上几月吧!”
“那他便算作我弟弟。”木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既然您认了他,给了他王子的身份,那便算作是您多了一个儿子吧。这一趟旅行下来,您一下有了两个儿子,算是您赚了。”
战康看着眼前的木谌,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为什么他会觉得木谌这是在同他告别呢?
“来,我敬您,阿爹!”木谌总算是喊出了那声阿爹,战康欢喜的泣不成声。木谌将酒饮下,就听木遥传话说是战霄到了,战霄是木谌喊来的,自然可以进来一起用膳。
战霄入屋,见到战康时,眼神有些躲闪,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战康;之所以赴约木谌的饭局,只是想和木谌说声对不起···毕竟这么多年,是他占据了木谌的身份。
“坐吧,弟弟!”
木谌淡定的与他寒暄,听到那声弟弟,倒是让战霄愣了愣。
“阿爹说的,你当是比我小,我喊你弟弟倒是合适的。”木谌开口解释道。
战霄满脸震惊,他的意思是,他承认了我的身份,愿意我同他共享父亲的爱?
“你··?”
这时战康也开了口,“阿霄,对不起,父王承认将你带回去是有私心的,但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倒也不是假的。如果你愿意,父王还是你的父王,只是你多个哥哥好嘛?父王答应你,父王会一改对你的态度,自此之后,你也是父王的儿子。”
战霄眼泪落下,这还是战康第一次这么柔声细语的同他讲话,这也是战康第一次同他道歉。他怎么可能会怪父王呢?若非是父王将他带回去,他只怕早就饿死或是冻死了,父王即便待他不亲近,那也是给了他一个避风港。他这些天别别扭扭的,只是怕父王不要自己了。眼下听见他们这样说,他心里的委屈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父王,哥哥!”战霄笑着,郎朗喊出声。
战康木谌相视一笑,父子三人温馨用膳。
晚些时候,木谌去寻了舒眠。他提出要与舒眠独自聊聊,舒眠也是应他所请。二人飞身到了屋檐,对月饮酒,好不快活。
“你是来履行承诺的?”舒眠开口,也不怪她如此问,她与木谌的半月之约,今日就是最后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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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谌斜了她一眼,吐槽道,“真煞风景··眼下还未到子时,你我的约定还未结束,你还不能管我!”
舒眠双手一摊,“得得得,当我没说。”
舒眠也是个识趣儿的,这些天发生这么多事,木谌心绪必定不佳,她自是不愿意戳人心窝子的。只不过子时很快便到了,那时,木谌也没什么好讲的了。
“我可以喊你阿眠嘛?”木谌突然开口,他记得宫意就是这么喊得。
舒眠看着他,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不可以!”倒不是她非要拒绝,只是“阿眠”一名,唯有阿意喊她,在她心里,宫意的地位总是特别的。
木谌撇了撇嘴角,这一开口就被拒绝了,还挺失败的。
却听舒眠道,“你倒是可以喊我年年,我的小名。”以前苏念薇想她时会喊,眼下倒是无人喊她年年的。木谌无非是想表现的特别点,若是能让他心情好点,倒也无妨。
“年年···真好听!”木谌也是很好哄,就一个名字,就让他心花怒放。
舒眠这时却开门见山,“说吧,既然不是履约,你寻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眼见着子时就要到了,手中酒壶也要见底了,木谌倒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想···我喜欢上你了。”
舒眠一噎,咋整这出?
“初见你抚琴一曲,借着你的琴音,我像是见到了我母亲;浴室中见面,你身着素净,恍若不染淤泥的莲花;再次见面,你我互相缠斗,小小的身躯,却将我护在身后。自那时起,我想我就喜欢上你了。”木谌诉说着,舒眠则静静的听着,“可我深陷淤泥,怎可拉你作配?又见你良人相伴,我便隐下心意,奋力一搏。原以为与阿爹会是你死我活,却不想闹了如此乌龙。也多亏是你,才让我明白自己有多么的愚蠢,谢谢你,年年!”
见他说完,舒眠这才开口,“感谢你的喜欢,但相伴一生的人,我已有抉择;能与父亲相逢,那是你与他之间的缘分,与我无甚关系,你倒不必介怀!”
木谌知晓会被拒绝,决议说出心中所想,也是不愿自己留下遗憾。
“也罢,被拒绝就罢了,我不会强人所难。”木谌倒是看得开,“说说吧,你们进展如何?”
舒眠摇摇头,表示毫无进展。他们拿到了木谌炼制药人时的手稿,也对照着药方研制出了解药,制成了解药汤池。但将药人放进药池之中,却一点儿效果都不见,可谓是失败。宫意为着这件事,半个月都没睡好了,整个人也是消瘦了一圈。
“看来,还是需要你出马咯!”舒眠看向他。
木谌也不推脱,“好,我这便回去拿药方,你回药池处等我吧。”
舒眠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这便转身离去。木谌仰着头,对着月亮饮尽最后一口酒,将酒壶一扔,便是掏出了把匕首。
他轻声呢喃,“哪有什么药方,除却杀了药人之母,别无他法。”
他将匕首放在脖间,既然答应了舒眠要救药人,他自然说到做到。他闭上眼睛,欲要将匕首划过脖颈,只有他死了,这场闹剧才会真正的结束。
然而,他怎么也拉不动匕首,这匕首就像是被人拽住了一般;他睁开双眼,却见舒眠近在眼前,而他之所以抽不到匕首,是因为刀身被舒眠死死握住了。木谌内心触动,舒眠就像是救世主一样,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舒眠的手心被划破,鲜血就顺着手滴下,木谌见此,这才松开了紧握匕首的手。舒眠将匕首一扔,这才去处理自己的手。
“你怎么回来了?”
“不回来,等着明日给你收尸啊?”舒眠没好气的道,“你们父子刚刚团聚,难道你要让他再次历经丧子之痛嘛?”
木谌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淡淡开口,“我答应过你要让药人恢复如常,可除却杀了载体,别无他法。我当时骗了你,其实,我才是那个载体!如此,你还要阻止我嘛?”
“所以,你早就想好了,借助药人报仇之后,便以身破局嘛?”倘若这是他最初的心思,那这样的他并不该死!
“他们都是无辜之人,我怎么可能为了一己之私,伤了他们性命呢?”
“我知道你才是那个载体,而你今夜的行为太奇怪了,我猜到你会自杀,所以,我并没有离开。”
木谌大惊,她居然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意虽是没能研制出解药,但他在研制中得知,药人之主只能是至阴之体。也就是说,药人之主只能是女子。既然药人之主是女子,那木澜就不可能是载体。这药人是你研制的,你首当其冲就是最初的实验者,那这药人载体除了你,也不会再有旁人了。你之所以答应我半月之后帮我救药人,那是因为你一早就打算这么做。”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阻拦我?只有我死,药人才能恢复神智,这件事本就是我整出来的,我应当承担后果!”木谌倒是个有担当的。
“我才不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现下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舒眠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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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白从她袖中爬出,示意她握上玉骨箫。舒眠不明所以,但也是照办,却见受伤的手握上玉骨箫时,玉骨箫闪过红光,而她脑海中也是突然冒出了个“化血”的法子--顾名思义,就是将全身的血化为干净的血。
药人载体本就是因为药水入体,滋养了血液,才有传递的效用,若是将血化成干净的血液,切断主人与药人之间的联系,这也可以让药人恢复如常。
玉骨箫之所以有这样的记载,也是因为舒眠祖上曾经去到过巫族,见过巫族人的行事,这才记录了下来。而今,或许是舒眠的血解开了玉骨箫的记忆,这个法子才在舒眠脑海中回放。
木谌见小白出现,倒是没忘记先前它变大的模样,他实在好奇这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可以变大变小,可真是神奇,他上手逗弄,小白却一点面子都不给,直往舒眠怀里躲。舒眠得知了解救药人的方法,也是大喜过望,捏着小白的脸夸赞道,“小白,你可真是个宝贝!”
其后,舒眠拉上木谌的手一跃而下,直奔汤池而去。木谌冷不丁被她拉住,整个人都是愣愣的,望向舒眠拉他的手时,嘴角又是藏不住的笑意。
药池那边,宫意又备好了一池解药,舒眠拉着木谌到了之后,又是一掌将木谌拍进了池中,木谌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在池中了。
“坐好!”舒眠冷冷两个字,木谌便是听话的坐好。
阿絮应枕雪见了,这脸上也是藏不住的笑。这木族长,平时挺横的,遇到舒眠,可就蔫吧了。宫意还没弄明白这是闹得哪出,就见舒眠吹奏起玉骨箫来。这首曲子是方才脑海中闪现的,舒眠平时也不曾吹过,曲调听着怪怪的,像是在向天祷告。其后,便见一道红光飘进了木谌额间。而他就像是被人下了迷药似的,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木谌只觉血液在体内翻滚,像是要将他的身体给撑破了,他额上满是细汗,却是强撑着一声不吭。舒眠操纵着匕首划开他的手掌,淤血就顺着药池流出。大约一炷香之后,舒眠停下了吹奏,木谌也是慢慢睁眼。他感受了一下身体,只觉轻便了不少。
而,其他药池中的药人,也是逐渐恢复了正常。
“太好了,成功了!”阿絮欢呼雀跃,应枕雪也是嘴角含笑。如此,药人之事便算是掀过去了。
木谌走了出来,郑重其事的向舒眠道谢,“多谢你!”
舒眠摇摇头,“不用谢,我能救下西凉王子,西凉可是欠我好大的人情,这般算起来,倒是我赚了。”
木谌深深看了宫意一眼,最终什么话都没说的转身离去。那些药人恢复正常之后,也是朝着舒眠道谢,道谢过后便是各自回家了。
舒眠看着手里的玉骨箫,不禁感叹,这是邪物也是神器啊···其实,也是要看手持玉骨箫者要用玉骨箫来作甚。
人群散尽,唯余下五人--舒眠,宫意,阿絮,沈澜及应枕雪。
药人的事情算是过去了,算是个完美的结局,眼下也只有木泽的心结没有解开了。舒眠望向玉骨箫,想着当初苏念薇死后,她与阿絮就像是被带到了另一个空间与苏念薇相见,不知能否也帮着木泽见到故去的妻子呢?
于是,五人一起去了大牢。
数日不见,木泽苍老了许多,饭菜一口没动,人也是憔悴不少。这三族之间的恩怨情仇,还真是一茬接一茬。
舒眠没有惊动他,而是在大牢外吹起了玉骨箫,一曲“入梦”响起,就见木泽思绪抽离。他缓缓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像是进入了梦乡。
·········
梦中,他像是见到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母子二人就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木泽泪眼婆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等你许久了,我们一起用膳吧,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他妻子张开手,儿子也朝他伸手,木泽含笑着跑过去,真真切切触及到母子二人的双手时,他才露出了笑意。
“阿爹,你吃这个!”儿子给他夹菜,妻子也含笑看着他。
一家三口就像是在梦中团聚了一般,但此处可比梦境真实多了。
“木泽,你瞧,我们母子俩在这边过得挺好的,你可不可以放过你自己?这些年来,你被仇恨蒙蔽双眼,做了这么多的错事,我怕你百年之后去了地狱。如此,我们一家三口就真的无法团聚了!”妻子柔声细语,木泽双眼红润。若非是仇恨蒙蔽双眼,他向来是很善良的。
“阿爹,我同冥王说好了,只要你诚心向善,待你阳寿尽了之后,他会许我们一家三口团聚的。”他儿子也这般劝他。
“好,好,好,爹爹一切都听你们的!”
这时,梦中又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木松,一个是他的妻子洛伊。洛伊当真与木泽妻子长得一模一样,二人俨然双生子,也难怪木松会认错了。
木松诚诚恳恳的向木泽道歉,“此事都是我之过,还请木泽兄惩罚!”他双膝跪地,将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木泽看见木松,眼中怒意横生,但他妻子握住他的手后,他便又冷静下来。洛伊也帮着木松说话,“给二位造成的苦难,我们实在抱歉。我们已经向冥王请命,去那地狱受苦,赎不清罪孽,却不投胎转世!”
“罢了,也是天意弄人,你们起来吧!”
木松洛伊结伴离去,又留下一家三口独处。
但眼前的妻儿变得透明起来,木泽想去拉,却也拉不住,“木泽,一定好好活着,我们等着你!”
眼看着妻儿消失,木泽再次红了眼,但心中有了希望,他便也能好生活下去了。
··············
木泽醒来之前,舒眠让人开了牢门,而他们五人已经离去了。
木泽此人心思过于沉重,若是醒来看见舒眠他们,免不得要质疑是他们搞的鬼,如此,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倒不如,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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