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厌沉默着挥退众人，因为刚刚哭过，致使他此刻双目赤红。
他如同缺水的鱼儿，大口的呼气，胸口却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无论怎么喘气都还是感到窒息。
顾厌捂住的胸口，整个人在床上如同煮熟的大虾一样蜷曲起来，还未拆线的伤口崩开，鲜血浸透了床榻。
好痛。
明明已经痛了一整晚，明明已经痛到麻木了，为什么还会这么难受。
沈凌被房子骞叫走，一同去了关押三卫禁军统领的暗狱。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禁军统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当她把他的外室和与外室生的孩子从吴地抓回来后，禁军统领状若疯癫，不再是演出来的好丈夫和好爸爸。
而是真情实感的伤心欲绝。
他面色灰败，死死的望着自己惶恐不安的心爱之人。
一切都瞒不住了。
当沈凌的剑架在那女人脖子上时，禁军统领说出了一切。
他自幼父母双亡，被叔父收养，从小受尽凌辱。
当初顾厌之所以能杀了叔父一家，他也没少出力，而眼前这个女孩，是他的丫鬟，也是曾经那不堪岁月中唯一陪在他身边的人。
可她身份低微，他根本没办法娶她。
为了仕途，他被迫娶了礼部尚书的女儿，可夫人善妒，甚至连个贵妾的身份都不愿意给蕙兰，还将蕙兰赶出府去。
万般无奈下，他只能将蕙兰养在外面。
为了早日迎娶蕙兰入府，他只能给夫人下慢性毒药，等她死了，自己就能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了。
后来，此时不知为何被外人知晓，他被人威胁，若不帮他做事，便将蕙兰的身份和他们对夫人做的事曝光。
若被夫人知道，惠兰一定活不下去。
那人承诺，若是成功，便帮他休弃夫人，给蕙兰一个尊贵的身份，让他光明正大的娶蕙兰入门。
冲动之下，他同意了。
后来无数次后悔，可已经上了贼船，哪有那么容易下去。
帮他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沈凌皱眉：“他是谁？”
禁军统领咧开嘴笑了一声：“陛下想知道，臣定然不敢欺瞒，只是臣临死前只有一个心愿，希望陛下放过臣的妻儿。”
在他心中，他的夫人和夫人生的孩子，从来算不上他的妻儿。
沈凌没有丝毫犹豫：“好，朕答应你，你说。”
禁军统领看着娇弱哭泣的心上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是云丞相。”
沈凌眉头越皱越紧，居然真的是他，一切证据都对上了，可她不懂，云墨为什么那么恨顾瑾，要置他于死地。
“都杀了。”
禁军统领猛地瞪大眼睛：“陛下！君无戏言，你答应过我，会放过他们的！”
沈凌冷漠的看着他：“朕确实答应了会放过你的夫人和孩子，何时答应了放过你的外室和奸生子。”
“不是的，他们死活与我何干，我求的是蕙兰和孩子，陛下！你岂能食言。”
她是沙币吗？
让孩子看到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父亲，在放虎归山，等着他们回来报复她？
躲在暗处的礼部尚书女儿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冲出来狠狠地捶打禁军统领。
“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劳家事，扶你官场凌云，你竟然如此害我！”
沈凌早就对他没有什么忍耐之心了，毒死夫人的恶计，就是这看起来柔弱清秀的外室提出的。
两人果然是烂锅配烂盖。
她大发慈悲，送他们一家四口一起上路。
他以为，害了她的人，她会让他这么轻易死掉？刀子扎在他最敏感的地方，毁了他最爱的人，他才会觉得痛。
天色已经黑了。
沈凌直奔丞相府。
一见到云墨，就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云墨脸上的惊喜还没散去，头就被她打的一片，火辣辣的痛感让他脸颊红了一大片。
他低垂着眉眼，掀开衣摆直直跪下。
“还请陛下赎罪。”
沈凌冷漠的望着他：“朕自认为对你不薄，你怎敢动朕的人！”
云墨没有直面回到她的问题，只是抬起头看只着她，眉心小痣刺目，如同雪中红梅。
“陛下已经很久没单独找过臣了。”
他停顿片刻：“自从陛下立后后。”
云墨轻笑了一声：“曾经陛下无论有什么大事小事都会与臣商议的，陛下曾经说过，臣是陛下最信任的人，陛下会携着臣的手，一起站在无人之巅，俯瞰众生云云。”
“陛下可还记得。”
沈凌眼眸深沉的盯着他的眼睛，敏锐从他这毫无关联的话中提取出了关键信息。
再一想到，母后说，他一直有心上人，可这么多年，却并未与其它女子有过半分纠葛。
“你喜欢朕？”
云墨笑得如同三春暖阳，他跪着，一步，一步，跪行到沈凌的脚边，自下而上仰头望着沈凌。
他的眼睛盈满温润的笑，像一汪暖泉，唇角微微勾起，端庄的云相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直白又火热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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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臣心悦于你。”
“求陛下临幸。”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慢慢抚上了沈凌手，牵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
沈凌厌恶的掐住了他的脖子，云墨的脸上闪过淡淡的失落，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笑得愈发浓烈，翩翩君子模样碎裂一地，隐隐有癫狂相。
“陛下，明明是臣先遇到陛下的啊。”
“为何陛下要他却不要我。”
沈凌指尖用力，他却丝毫不挣扎。
“他愿意为陛下做的，臣也愿意，哪怕为陛下去死，臣的都在所不辞。”
他的脸色越来越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可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沈凌松开了手，把他甩到了旁边。
她曾经是真心将他当做朋友的。
这些年他行事越来越过分，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念在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没有与他计较。
可是君王和臣子是注定无法当挚友，自立后以来，他们之间也渐行渐远，君臣之间互相博弈，她虽依然重用他，却不似曾经纯粹了。
可他竟然喜欢她？
他处处针对顾厌，竟然是因为情爱。
沈凌只觉得荒诞。
她给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官位，他竟然只想着来给她送雕，跟皇后争宠。
沈凌对他没有丝毫的想法，若是有，早就下手了，云墨从里到外，就不是她能提起兴趣的那一款。
“朕看你是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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