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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1章 不仅有茶还有清酒,孔府的享乐
    入夜后,整个府邸连一丝丝乐声都听不到。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孔家借着圣人也是要吃饭的托词,尽管前院不得宴乐,各房各院里却总能飘出酒香。

    孔公鉴算是孔府中少数严格遵循圣人礼仪的子弟。

    但今日遭遇的一切,让他内心怒火燃烧。

    在这静谧之中,仿佛能拉近人与圣贤的距离。

    可今夜握在他手中的书卷,却感觉越来越遥远,即使是上等纸张上的佳墨美文,也变得模糊不清。

    书读不进去,别苑里没丝竹之音,也没酒肉之气。

    空虚无趣。

    “少爷,您咋了?”

    老仆端着一碗滋补汤药走进屋内,看着少爷书桌上的一片狼藉,不由得轻声问道。

    孔公鉴仰首望向身畔的老者,勉力挤出一抹笑意,将书籍轻轻搁置:“公希他们现下在哪?”

    自家庭院向来寂寥,而孔公希住处向来不乏欢声笑语。

    仆人略显讶异地望向孔公鉴,印象中的少爷自小便对小少爷热衷的一切兴致寥寥。

    若非记错,这应该是少爷懂事以来首次主动探问此类琐事。

    “小少爷他们仍在那边,据说请了扬州曲艺名家,正要评判几个新编曲目。”

    孔公鉴内心并无波澜。

    他对戏耍无感,戏曲也是如此。

    但只要能消解今夜的烦闷,无论什么都行。

    见孔公鉴沉默不语,仆人小心翼翼地试探:“老奴这就带少爷前往?”

    孔公鉴起身,轻轻摆动长袖,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前方。

    仆人即刻会意,侧身让开道路,并在前方领路。

    孔公鉴一路沉默,任由老仆引领前行。

    穿行于既熟悉又陌生的孔府,丝竹之音与戏曲唱腔渐渐涌入耳际。

    声音由远及近,愈发清晰,透露出江南特有韵味。

    孔公鉴心中暗暗跟着哼了两句。

    “少爷,就是这里了。”

    仆人躬身立于一扇紧闭的院门前,面上挂着含蓄而恭敬的笑。

    孔公鉴微微颔首:“嗯。”

    仆人随即上前,轻抖袍角,伸手扣响了门环。

    门内随即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仆人再次凑近:“大少爷来了。”

    门后动静戛然而止,院内屋舍传来的江南戏曲声,似乎被无形的手按下暂停。

    片刻,院门自内开启。

    几个面色微醺的仆人,脚步显得有些虚浮,一眼认出门外大少爷,不禁身体一震,连忙行礼低头。

    “大少爷。”

    孔公鉴面沉如水,虽不喜,却也并非全然不解风情。

    兄弟们的欢聚,对身边服侍的仆人们而言,不单日常的打赏与油水丰厚,就连每日吃食也比别处优渥。

    他未发一言,径直步入院中。

    尚未接近那灯火通明,香气袭人的屋舍。

    门扉便已敞开,孔公希及几位与长房亲近的堂兄弟相继走出。

    微晃的视线中,孔公鉴清晰可见屋内并非仅有那位来自扬州的戏曲名家。

    还有醇酒佳人。

    “兄长来了。”

    “是公鉴啊。”

    孔公鉴颔首,“今晚虫鸣格外响亮,我随意走动一下,听见这边热闹,就来看看。”

    首次被未来的孔府当家人抓个正着,现场孔家子弟哪个敢吱声。

    几个胆子大的偷偷搞小动作,示意孔公希上去。

    孔公希显得有点紧张,双手紧握着,低着头走到孔公鉴跟前。

    “兄长夜里难眠,不如让弟弟陪你四处转转,重温小时候常去的地方,这些年咱们都没怎么去过了。”

    大家族的烦恼就这样,家大业大房子也大。

    小时候总想把每个角落都探个遍,长大了反而只局限在了几处地方。

    孔公希小心翼翼地抬头,期盼兄长能早点离开。

    可孔公鉴却摆了摆手:“走累了,不知道你们这儿有没有茶?”

    孔公希一时愣住了。

    兄长这话是何意?

    还没等孔公希反应过来,周围的孔家年轻人们已心领神会,连忙把孔公希推到后面,上前簇拥着孔公鉴。

    “兄长既然来了,茶水自然是有的。”

    “如果茶不解渴,这儿还有些从浙江来的清酒润喉。”

    到了这个份上,谁不明白孔公鉴是特地过来的呢?

    他来这里做什么?

    无非是找乐子呗。

    这可是能成为孔府大新闻的事,一群人拥着孔公鉴往屋里走去。

    随之。

    房门一关,院门紧闭。

    丝竹声和戏曲腔调再次响起,在这注定更加漫长的黑夜里回荡。

    ……

    夜色中,离孔府院墙五里开外的地方。

    本该入夜休息的北平都司士兵,没有脱下身上穿了一整天的装备,而是穿着铠甲回到白天只挖到小腿深的壕沟里。

    “手脚麻利点,别弄出火花。”

    “万一火星子掉进去,我们这帮人没战死沙场,倒先栽在自己挖的坑里了。”

    一位老旗官手提一卷导火线,指挥着手下的年轻士兵,在原先挖好的壕沟里,重新挖出一个个土坑。

    等土坑挖到足够大小,年轻士兵们便将一包包严密包裹的火药扔进坑里。

    接着,插入导火线。

    当这条30丈长的壕沟内,每个坑都埋好了火药包后。

    士兵们从老旗官那里接过长长的导火线。

    以此相连,将所有火药包串联起来。

    所有事情完成之后,小旗领着一帮兵士朝沟渠外面缓缓撤退。

    手里攥紧的长长导火线,蜿蜒伸展至身后的空旷田野。

    夜幕轻纱般笼罩大地,几点朦胧灯火撒落其上。

    小旗与手下士兵已经远离白日新掘的沟壑近一里地。

    他们半跪在地,小旗眼珠子左右溜转一番。

    远处暗夜里,其他部队的小旗也如这般情形,身影隐于黑暗,彼此间仿佛有某种默契。

    离中军营地不远处的一个土丘上,一群披甲亲兵围成一圈,戒备森严。

    土丘最高点,冯永逸携同诸将领站定,目光投向远方。

    那户人家引以为豪的千年传承,在冯永逸心头却显得不堪入目。

    千年光华之下,掩盖了多少这片土地上的腌臜与罪恶。

    土丘下,成熟的作物沉甸甸地低垂,但在冯永逸眼中,它们更像是吸取了民脂民膏才长得如此丰茂。

    副将心中隐隐担忧。

    这次举动,无疑是对孔府权威的直接挑战,甚至无视了它在朝野的深厚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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