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盛夏时节,闷热夏风吹过,伴随着蝉鸣,林觉予带着陆亦安来到诊所,下车后还有一段距离。他们走在柏油路上,林觉予盯着陆亦安的伤口看,有点担心这么热的天会不会发炎。
陆亦安本看着前方走着,像是感应到一对炽热的目光,还是仰望。他低眼看,撞进一双缱绻柔和的眼睛里,林觉予的担心太过明显,陆亦安实在没忍住往旁边偷偷扬了下嘴角。可这一瞬被眼尖的林觉予捕捉到了。
林觉予:?
陆亦安本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再次低头又见林觉予这傻傻的样子,干脆不忍了,直接笑了出来。
林觉予:??
“不好意思,哈哈哈哈。”陆亦安摸了把鼻子。“第一次见你笑。”林觉予声音甜腻娇软,带着一丝拖长的尾音。陆亦安闻言收起了笑容,随后一阵沉默。“你怎么不笑了?你笑起来多好看啊,像小太阳。”林觉予跑到陆亦安面前挡住他,陆亦安装作没听到,自顾自往前走。林觉予瞪大眼睛,嘴唇微微撅起。站在原地不走了。“你怎么突然不理人啊,我发现你这个人突然一下就变高冷了。”林觉予有些恼火地说完,下一秒忽然看到陆亦安的耳根一片绯红。林觉予爆笑,陆亦安不会是害羞吧。
前面的陆亦安听到后面小女孩稀奇古怪的一连串反应,又是生气又是突然笑的。他停下来转过头,“跟上来。”陆亦安毫无情绪地说。
“哦。”
“你知道在哪里吗你就自己往前面走……”林觉予抱着手加快速度走过去。
“不知道,你带我走。”
“反正……我也没地方去”陆亦安低沉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忧郁,可又有种不愿意让人看出来的矛盾感。
林觉予突然有点心疼眼前的人,她在想那个暴躁的男人多半是陆亦安的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林觉予很想了解情况,但是又怕撕开陆亦安的伤疤会伤到他,更何况他们也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林觉予轻轻叹了口气,“那你跟好我……我会保护好你的。”林觉予说完突然意识到说错话了。她一直在想该怎么说,她做不到直接问陆亦安原因,她只能说她会尽全力帮助陆亦安,想说的话从嘴里说出来突然变了个味道……
“……”一阵沉默后,陆亦安没说话,但是林觉予能感觉到旁边的高个子身体在抖动。
“……”
“想笑就笑好不好……”林觉予有些无语。
“哈哈哈哈哈哈——”陆亦安仰头哈哈大笑,清亮的笑声与之前忧郁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
林觉予突然感到有些开心,这是陆亦安第二次在她面前笑。
到了诊所,发现已经关门了。但是还好前面两家店有一家药店,只是需要自己涂药了。林觉予小跑步过去,身后的陆亦安望着小女孩小小的背影,想到刚刚她说的那句话,“我会保护好你的”陆亦安有点想笑,看到林觉予小小的肩膀,比自己矮一个头,说出来的话却口气不小。
林觉予买了一瓶碘伏,一袋创口贴,一盒棉签。他们坐在药店外的长凳上,“你方便吗?要不然我来帮你吧。”林觉予低声说道。
“我自己来。”陆亦安拿起棉签和碘伏往自己额头上擦,林觉予看着眼前这个人像一个傻子一样根本没有涂到受伤的地方。她看着陆亦安这个笨拙的模样有些无奈,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棉签和碘伏,“还是我来吧,你别动。”
林觉予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生怕不小心用了点力陆亦安会疼。陆亦安闭着眼睛,看起来莫名的乖巧,他感到一丝冰凉从伤口处渗透出来,他睁开双眼,看到林觉予这幅认真又谨慎的模样,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这时林觉予的手机响了,季思情打来了电话。“觉予,你吃完东西了吗?到家了吗?”电话那头亲切的声音传入陆亦安的耳中。“还没有呢妈妈,下楼的时候碰到朋友了,我朋友受伤了,现在在药店。”林觉予边换棉签边说着。“哪个朋友呀?去新学校这么快就有朋友了吗?”季思情笑着问道。此时的陆亦安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林觉予会如何跟她妈妈说。随后,他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是的,好朋友。”
闻言,陆亦安心头一颤。恰巧这时与林觉予的视线撞上,林觉予冲他微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温柔,仿佛在这漆黑的夜晚可以照亮整个世界。望见她的笑颜,陆亦安愣了神。回过神时,只觉得心底一个柔软的地方被触碰,脸颊开始滚烫起来,耳朵又要红了。
林觉予和妈妈打完电话,撕开创口贴,陆亦安看到创口贴上的hellokitty图案
“……”
“不好看吗?”
“我不要。”
“咋了嘛”
“你要我一个男生贴这种吗”
“很可爱啊!!快点的”
“……我不要。”陆亦安嫌弃的看向林觉予手上的创口贴。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林觉予一把抓住陆亦安的下巴,给陆亦安来了个猝不及防。林觉予对准他的伤口,快速贴好,主打一个快准狠。贴完满意的用手指轻轻按压了下。
“……”陆亦安只好妥协,“我要回家啦,你回去跟家里人好好的,别再吵架了。”林觉予站起身来,滔滔不绝地说着,“没有什么是不能沟通的,对吧。你跟家里人要好好沟通,有什么事我们都好好说,不然你又得受伤了。回去记得涂药,这个伤口很深……”“谢谢你。”陆亦安打断她。
“什么?”
“我说今天谢谢你。”
“小事啦,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回家。”
陆亦安握着手里的药,手指不断摩挲着。
陆亦安走在漆黑的街道上,脑海里不断浮现林觉予为他擦药的画面。他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稳。似乎这个小女孩在身边时,陆亦安感到浑身轻松。像束温暖的阳光洒进他的世界。可林觉予走后,他的世界又黯然失色。
陆亦安回到破烂的居民楼,安静的可怕。小区昏暗无光,他早已习惯,整日整夜被黑暗吞噬。
陆亦安打开吱吱响的门,客厅一片狼藉,地上一排排的酒瓶,和随处可见的烟头。只见陆伟均醉醺醺地瘫坐在地上,嘴里一直吐着脏话。陆亦安看了一眼回到自己房间。
不是所有家都是避风港,他想逃,逃出这个望不到尽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