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李明走进来，这才将周若鱼已经飘到几十年后的思绪收回来。

    菜很快上来，涮羊肉自己动手才更有味道，于是让服务员去忙别的了，由李明亲自照顾两位女士。

    梁美美没有什么顾虑，在饭桌上就提起她准备拍一套内衣风格的照片的事来，并拉着周若鱼参与讨论。

    李明握着公筷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也许是觉得尴尬，也许是觉得羞怯，总之就是抖了一下，因为有一片肉刚好就掉到周若鱼的眼前。

    “关于内衣销售方案的设想，李明，你给点儿意见呗！”

    周若鱼明知其尴尬也只能让其参与，商人嘛，要是尴尬大于赚钱的兴趣，那就赚不到钱了。

    李明用公筷把最后一片肉放到锅里，随手接过周若鱼递到他眼前的一张国外明星的内衣海报，只瞥了一眼就放到一边。

    “国内外大众理念不同，这种过于性感暴露的内衣风格并不适合出现在各大商场里。”

    他淡淡地分析着：“国内女性甚至觉得内衣是十分私密的东西，现在直接拿到台面上来，恐怕会招骂。”

    “你说得没错，我们要做的首先就要改变这种陈旧的观念，内衣可以保护女性健康，保持身材挺拔。

    ……所以美姐的照片也绝不能过于暴露，而且要宣传其功效，特别是高于肚兜那些东西的优点。这些，你能办到么？”

    周若鱼用灿若明星的眼睛看着李明，她就是喜欢把棘手的问题抛给他，她相信他的能力。

    被一脸真诚地看着，李明又是一阵恶寒，这个女人和她那神出鬼没的团长男人一样，总是喜欢挖他的潜能。

    只能自认倒霉了，谁让他就是信她想出的点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呢。

    “我觉得，照片若是非拍不可的话，可以拍得朦胧一点，或者是若隐若现，不直接体现内衣。”

    李明双手扣在一起支着下巴，眼睛却只看着早已经开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火锅，不去看对面的两个女人。

    他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探讨拍内衣照片的事，着实尴尬。

    周若鱼想了想，于是一锤定音：“李明的方案也不是不可，这样吧，直接穿内衣拍和含蓄地拍各拍几套，咱们自己先选一选，毕竟没有实物光用脑子想，是想不出来东西的。”

    梁美美犹犹豫豫地点着头：“可以的。不过咱们不上时装杂志的话，摄影师不可能出来帮我拍的，至少我是请不出来的。”

    “这好办，”周若鱼白牙一闪，“摄影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可是亲眼见过他用敌特分子的相机帮我拍过一张绝佳的照片哦。”

    说罢，她的小眼神儿又无辜地飘向李明：“林思宇你还记得不，你用他的相机帮我抓拍的那张照片现在还被我家老陆摆在团部办公桌上呢，老陆说了，拍得特别好！”

    李明的脸刷地就红了，他自觉天生就有着商人唯利是图的劣根性，本不应该表现得这么纯情。

    可能就在这一瞬间，他想得太多了，他的脸就是热到发红了。

    “还有这本事哪？”梁美美一脸好奇地看着李明。

    李明嗫嚅着，抓拍周若鱼那张照片纯属偶然，但也因为偷拍了陆团长爱人，他硬生生地被陆团长拎着衣领拽到办公室审问了足有一刻钟才被放出来，而且拳头差一点儿就落在他头上了，很危险的好吧。

    也太难为口是心非的陆团长还能说照片拍得很好的话出来。

    没说话就当默认了，梁美美拍了拍了他的肩膀：“那一定也要把姐姐拍得美美的，商业照要优于生活照才行哦。”

    李明喉结动了动，低垂下眉眼，硬生生忍下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拿起筷子没滋没味地扒拉着自己碗里一直夹却忘了吃下去的肉和菜。

    这些细微都落在周若鱼眼里，李明是个内敛深沉的男人，很少能当众表达自己的感情，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以一个透明人存在，尽力拉低存在感。

    他和高峰在军区大院供销社边倒卖服装时就是如此，他总是巧妙地把自己边缘化，让她一度都觉得高峰是他们两个中主事的。

    周若鱼故意咳了咳：“美姐放心吧，拍出来的效果保准不比杂志社那正经摄像师拍得差。”

    梁美美双手托腮：“突然就有些期待成片了，你们呢？”

    周若鱼点头应着，而李明的脸突然又没来由地红了。

    包间突然安静下来了，诡异的静默让人的听觉总会变得异常灵敏，包括对面人的呼吸都听得清。

    一阵杂碎的上楼梯的脚步声算是及时打破了尴尬，听到服务员很是谦卑的声音：“几位同志，您们的包厢在这边。”

    一个口音有些蹩脚的年轻女声高高扬起：“回来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吃过涮羊肉呢，妈咪一直都说这家的涮肉味道好，今天我请客，大家千万别客气啊！”

    ——陈漫。

    周若鱼听得真切，一个生在米国，长在米国，是没有任何地方口音的蹩脚汉语，目前她只从陈漫的嘴里听到过。

    她的心“扑通”跳了起来，女人的直觉通常都是最灵敏的，这个不算太熟悉的女人也许和她那个多日不回家的丈夫有点儿关系。

    而且也就在同时，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站起来，拉开门向外看着。

    她们所在的明月包厢旁边是日落包厢，是一个更大一些的包厢。

    服务员已经挺直着身子立在包厢门口，满面堆笑地迎着上来的客人。

    第一个就是陈漫，她穿着国内并不常见的紧身牛仔衣裤，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周身洋溢着青春气息。

    后面是一个长得模样普通的年轻女子，穿的也普通，她并不认识。在她后面是一个身高腿长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国字脸，大分头，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应该是个干部。

    随着陈漫热情的脚步，后面的一男一女也走进日落包厢。

    服务员已经面向包厢内问：“客人是不是都到齐了？”

    她的心莫名地失落了，尽管她不想让陆秦川和陈漫捆绑出现，但她是真想他了，哪怕是在现在这个场合。

    她闭了闭眼，正欲关上门，幻觉好像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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