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俣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朝里面看了看,“我找你们孟主任,她在哪?”
郝月暗自翻了个白眼,抬头时脸上挂着笑,“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主任平常比较忙,一般的普通病人主任都懒得自己看,这会应该在照顾VIP呢。”
纪俣琨看着她,轻一挑眉,“这样啊,这么不负责么。”
“对啊,”郝月连连点头,左右四下看了眼,见没人注意,朝纪俣琨凑近几步,贴近男人的身旁,压低了声音,“先生,您妻子如果在这里的话,赶紧让她转院吧,碰上这个主任去治疗,就怕最后不仅治不好,还加重了呢。”
纪俣琨抬手扶了下帽檐,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十分忧心,“唉,我哪有时间结婚谈恋爱呢,我家人在这住院好久了,现在突然换医生,我又不知道谁更好,你有推荐吗?”他垂眸看向旁边的女人。
郝月抬眸正好对上纪俣琨的一双眼,顿时红了脸,“我认识不少好的医生呢,当然也是可以和您推荐一下的……”
正说着,值班室出来好几个小护士,看到郝月身旁站着个帅哥,两人还怪亲密的样子,纷纷起哄,“哟,郝月你可以呀,什么时候找了这么帅个男朋友啊?”
郝月害羞地和她们打趣,“别胡说,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几乎整个值班室的人都出来了,和郝月开着玩笑,一个人不注意,开玩笑的时候来回推搡,手里的水都撒在了地上,郝月装模作样地训她们,眼神偷偷地瞥向身旁。
纪俣琨回过神,看来她们的关系很好。
那说明,孟霜吟的处境很不好了。
他微微垂眸,帽檐遮住男人逐渐发暗的神色,再抬头时脖颈处青筋微微凸出。郝月抬手扶上他的手臂,“先生,我们到那边房间去,我给你推荐一下,我有几个叔叔都在二院,看心理很厉害的。”
纪俣琨看了眼她指着的方向,声色没什么起伏,“好啊。”
郝月高兴地全然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拉着纪俣琨就向护士夜班休息室走去。
到了门口,女人要进去,纪俣琨抬头看了眼门牌,停住脚步,“这里是休息室,我进去不太好吧。”
郝月笑笑,手中钥匙已经打开了门,“不会,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您是家属,我这里有两张床,今晚如果陪护比较晚的话,也可以在这里休息,没关系的。”
纪俣琨哦一声,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屋里是两张单人床,靠墙的地方放着两张桌子,靠里面的桌子下有一把椅子,靠门的没有。
纪俣琨看向床铺,里面的那张床上有一床蚕丝被,离空调的出风口很近,热风一开,能看出很暖和。
而门口的床上只有一床很薄的棉被,女人进屋就开了空调,很久了还是毫无暖意。
纪俣琨站在门口的床边,垂眸看到一件熟悉的风衣放在枕头边上,地上还放着一双运动鞋。
纪俣琨侧眸看了眼女人,“这张床是有人的吧?上面还放着衣服。”
郝月笑了声,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这是我们主任的床,她今晚不会回来睡的。”
纪俣琨看了眼她手里的茶,正冒着热气,女人抬手递给他,眉眼扬起,“刚泡好的,您尝尝。”
纪俣琨走了几步,将水杯放在桌上,垂下腰伸出手,掌心抚摸床铺,薄弱的被子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暖意,生硬的床板,哪怕是手摸上去都觉得粗糙。
纪俣琨面色一沉,手臂微微用力,直起身。
他的孟霜吟,怎么就能睡在这种地方,和这种人渣??
纪俣琨拿出手机,弹出键盘,敲了几个字。
郝月走到里面的床边,两只手放在胸前,一点点地脱掉了护士服,里面穿着一件肉粉色的紧身打底,纪俣琨一抬眸,不知什么时候就跑到了他跟前。
他收起手机。
郝月留着长长的卷发,“帅哥,要不,我们加个微信?我可以把我叔叔的联系方式推给你,到时候你家人看病我也可以帮忙出面的。”
纪俣琨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下,“微信?留微信做什么?”
郝月笑了笑,“没看出来,哥哥还会在这种事上害羞?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纪俣琨轻轻哦了一声,看了眼旁边的床,“可以啊。不过,我没什么经验。”
郝月经常去泡吧,像面前这样的优质男,可以说是她梦寐以求的,“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郝月说着就朝纪俣琨靠上来,男人向后靠在墙上,抬手握住她肩膀,眼神在她身体上扫了个来回,温柔说,“我不喜欢这么多衣服,麻烦。”
郝月脸微微一红,“还说没经验,这么撩人的话都能说出来。”
话音未落,女人就开始宽衣解带,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扔到纪俣琨身上,内衣脱下来时,轻轻一抛,纪俣琨稍闭眼,内衣顺着他鼻尖滑落到喉结,而后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孟霜吟刚查房回来,脖子有些酸痛,她一边走,一边抬手揉着。一打开手机,只有两条消息。
一条是发了上个月的劳务费,四万多块钱,孟霜吟将钱从工资卡里取出来,留下三千做日常开销,剩下的全都买了股票。
她之前的关注的十几只股票这个月涨势平平,正好可以多加点仓。
还有一条信息是纪俣琨发的。
孟霜吟打了个呵欠,朦胧中看清手机上的字,愣了一下,一个出神,走到值班室门口,地上一滩水没看到,脚崴了一下,身体重重砸在墙上。
孟霜吟皱着眉头,站直身子,低头看了眼,是之前被烧伤的那只脚,幸好及时扶住了墙,脚只是轻轻扭了一下,不然肯定要滑倒了。
孟霜吟瞪着手机,纪俣琨:“快来救我,更衣室,你男人清白要没了。”
孟霜吟刚走到休息室门口,方才值班室里的十多个护士和医生将她团团围住。
姜蕊带头质问道:“孟主任,为什么我们这个月劳务费只发了三千块?”
“对啊,听说副高以上的都多发了百分之二十,为什么我们主治和护士都少了?你给我们个解释?”
“是不是你记恨我们,全都给克扣了?你这可是违反劳动法的!我们有权利告你!”
孟霜吟脚疼地厉害,她扶着身后的栏杆,“劳务费的事情去问财务,我不知道。”
她上前要拉门,姜蕊就是不让。
“不行!今天不说清楚,你不能休息!凭什么呀,你们每天都好吃好喝的,哭活累活全都是我们干,最后钱只给你们发,那两千万呢?我们一分钱都落不上呗,谁愿意当谁当!我才不当这个冤大头!”
孟霜吟想开门,“你先让开。”
姜蕊硬抢,结果把门把手给掰断了,门一下就被推开了,嗵一声砸在墙上,一群人蜂拥而入。
“啊———”
屋里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男医生和护士立马都红着脸跑出来了,姜蕊最是看不惯他们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你们怎么这种时候都还怕这怕那的,里面有什么呀?”
一个男医生捂着眼睛,龇牙咧嘴地指着里面,“你自己看吧。”
姜蕊往里探了下脑袋,只见郝月浑身一丝不挂地蹲在角落瑟瑟发抖,门打开的一瞬间她也没有意料到,而衣服……
孟霜吟一瘸一拐地拉过椅子坐下,看了眼纪俣琨,无语地指着他脚下,“松脚。”
纪俣琨算准了时间,踩住了郝月的衣服,门一开,女人的身体被门外的人都看了个光。
纪俣琨蹲下身,将脚边那件他唯一没有踩的白大褂捡起来,单手拎着走到女人身边,抬手垂在她头顶上。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还有,”纪俣琨将白大褂摔在她脸上,冷冷道,“从今天开始,我如果听到了一句关于吟吟的诬陷,我一概认为是你传播的。”
纪俣琨端起旁边那杯滚烫的茶水,用杯沿勾起郝月的下巴,女人瑟瑟发抖,两眼水汪汪地看着他。
纪俣琨眼神盯着她,“听到一句,你就少一样东西。至于少的是什么呢,取决于我的心情。”
纪俣琨手一松,滚烫的水顺着女人的脖颈流淌下去,浇湿了她的身体,女人蹲着的地方逐渐出现了一些液渍,蔓延开来。
男人微微侧脸,神色冷漠,“听懂了?”
郝月愣了愣,疯了一般使劲地点了点头。
纪俣琨转过身,走向孟霜吟,在她面前扶着沙发单膝蹲下身,垂眸看向她的脚踝,眼神里满是担忧,“摔倒了?”
孟霜吟眼神定格在角落里的郝月身上,直到姜蕊拿起衣服裹住郝月,她才回过眼神,“嗯,不过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
纪俣琨伸手握住她的脚腕,将她的鞋子和袜子脱掉,将孟霜吟的小脚抱在自己怀里,孟霜吟愣了下,急忙看向外面同事,又回过头,“纪少,你,你别这样,我真没关系。”
纪俣琨眉头微微一紧,右手提着她的鞋,往前靠了下,“抱住我。”
孟霜吟往后躲了躲,“我不要,我自己能走。”
纪俣琨侧目看她,眼神里冷冰冰的,“你抱还是不抱。”
孟霜吟深吸一口气,生怕纪俣琨再搞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她伸出手,环绕住男人的脖子。
纪俣琨左手绕过她的双腿,抱紧她,站起来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出门时,脚踩着女人的内衣走过,眼神看都没看角落里的女人一眼。
门外同事纷纷议论起来。
“那就是纪家小少爷的叔叔啊。太年轻了吧?”
“是啊,传言里不是个老头子吗,难道这么年轻就身家千亿?这也太厉害了。”
“孟医生真是好命啊,走了一个金龟婿,又来一个王老五。”
纪俣琨的怀里特别温暖,孟霜吟只是轻轻环绕住他的脖子,身体就已经完全陷在他臂弯里。
两侧经过很多人,孟霜吟一直低着头,但是纪俣琨好像是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走。
孟霜吟实在忍不住了,指着一个角落,“那边电梯人少。”
纪俣琨垂眸看她,“我是什么很拿不出手的男人吗?”
孟霜吟尴尬一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离婚的事情很多人还不知道。”
纪俣琨原本准备往人最多的那个电梯走,孟霜吟这么一说,他果然停下了脚步。
纪俣琨左右看了眼,“我记得这附近是不是有个酒店,叫欧罗德?”
孟霜吟想了想,“好像是吧,叫什么,欧罗德花园。”
“对,就是那个。住一晚贵吗?”
孟霜吟笑笑,“反正我住不起。最普通的也要三万多一晚吧,这可是金环区最豪华的地段。”
纪俣琨走到导诊旁边,那里放着一个扩音器。
孟霜吟眼看着纪俣琨放下她的鞋,然后伸手拿过那个扩音器,当他放到口边时,孟霜吟才反应过来急忙去拦他,但是已经晚了。
纪俣琨冲着整座大楼高喊,“hello各位晚上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纪俣琨。”
扩音器的声音很大,整个大楼全都听得到,所有人齐刷刷朝这边看过来。
孟霜吟手捂着脸,真想给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
纪俣琨就站在玻璃围挡旁边,“可能大家不知道我是谁,我女朋友是心理科的医生,她叫孟霜吟,我是她男朋友。我女朋友她已经离婚了,和你们看到的那个负心汉离婚了,现在,她是我纪俣琨的女人。”
“今晚,所有听到这段话的人,我视为各位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如果日后还有问题,随时来佛罗唐CEO办公室找我,我希望我未来的妻子,能在这个地方开开心心地工作,如果贵院能做到,明年我会将佛罗唐北面的商务区全部划给京门开展分院。”
各层楼的医生听到这些,纷纷跑了出来,连顶楼的院领导都出来一探究竟。
纪俣琨接着说,“另外,考虑到各位病人的家属很劳累,这一周,各位都可以到隔壁的欧罗德酒店去住,报孟医生的名字就可以。如果治病费用有困难的,一周内可以到佛罗唐申请救助,也报孟医生的名字。”
满楼响起震人心彻的掌声和欢呼,纪俣琨转身将话筒还回去,低头一看,孟霜吟脸已经红成了柿子。
从楼上到车上,一路都有人不断地感谢孟霜吟,偏偏纪俣琨就是不放孟霜吟下来,很多人给他们塞苹果、鸭梨,还有方便面,火腿肠,纪俣琨来者不拒,统统都收下了。
纪俣琨关上车门,帮孟霜吟系好安全带,从兜里掏出一大堆吃的,“正好,可以去机场的路上吃。”
孟霜吟活动了下腰,听清后愣了下,“你要出差了?”
“没有啊,我们去度蜜月,去巴厘岛。”纪俣琨抬手将孟霜吟的碎发别到耳后,“下次小心点,你的脚本来就受过伤。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了。”
孟霜吟看着纪俣琨一身的零食,一时间竟觉得莫名可爱和搞笑,“你吃得惯泡面吗,人家给你你就接。”
纪俣琨垂头看了眼,不得不说,这些东西,他确实没吃过几样,“虽然这些不一定合我的口味,但是我知道,这是他们能给我的最好的东西了。”
纪俣琨靠在头枕上,目光遥遥地看向远处,“孟霜吟,我也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结婚吗?”
男人侧过脸看向她。
孟霜吟原本盯着他的脸,二人四目相对一瞬,她突然脸一烧,侧眸间,脖颈后一只手轻轻用力,将她向前一送,她的唇瓣猝不及防被纪俣琨含入唇齿中。
纪俣琨吻地很轻,没有很多入侵力,他像是一点点在感受她,带着深深的不确定,和难以自制的热烈。
孟霜吟微微低头,男人的唇蹭过她的鼻尖,孟霜吟想了想,“三个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如果那时候我还……我一定和你去领证。”
纪俣琨眸中点点欢喜,“你还什么?”
她还活着。
孟霜吟伸出手,抵着他的胸肌,向后坐好在座位上,“不是要去巴厘岛吗?”
孟霜吟抬手,指向前方,“出发吧,我的富二代老公!”
纪俣琨笑了笑,凑上前在她侧脸落下一吻,而后启动车辆。
暗夜中,黑色的劳斯莱斯在高速上疾驰,日出破晓,一缕霞光打在车身,像是淬满了彩虹,开向最幸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