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张克制不了就放任,悬上该有的天真,起伏在于喜怒哀乐——葛东琪《悬溺》
不,我是我自己。
回到房间里的林牧钦,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句话。
生气的小猫不仅会呲牙,现在还会咬人了。
想到此,唇畔含笑,却又牵扯了“战损”,渗出了一点血珠,衬着他冷色的肌肤和情动的浅眸,横生几分妖冶。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随意扯了一张纸巾,擦去了嘴角的那抹红晕,打开门,大胖和罗文勾肩搭背,挤了进来。
一进门,两个人就大剌剌的坐在了他的床尾,一向洁癖的林牧钦左边太阳穴的神经跳了跳,“你们怎么来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俩。
“封训后天开始,季指做主给大家两天缓冲的时间,我和文文就琢磨着喊你一道儿,出去整点吃的。”大胖说着话的时候,微挺的小肚腩小幅度的波动了一下。
“你们去吧,累了。”林牧钦抱着双臂,表情有些不自然,用手掩住嘴巴,假装咳嗽了几声,其实是为了遮住那点被咬破的唇角。
果然,北体的也不全是北影的好苗子,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林牧钦的表演天赋着实差了那么一点。
动作的一起一落之间,倒是让罗文发现了新大陆,直直坐起身,就要凑近了瞧他,“等等,你嘴唇怎么回事?”
林牧钦偏过头去,显然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没怎么。”他淡淡地回答道。
“别啊,兄弟。你得跟我们说说啊,到底怎么个事啊,瞧这架势,总不能是被耗子啃的吧。”大胖也是一脸狐疑,锲而不舍地追问。
眼见这两个人作势就要上手,林牧钦索性破罐子破摔,无奈地叹了口气,“被猫挠了行了吧。”
“哎哟,海南不愧是大城市啊,连猫都这么大个,我瞅着这最起码得是一米六的个儿吧,还得是跳起来挠的……”大胖故作惊讶地问道,手还在那对着他的唇比划了两下。
揣测的那身高,刚好擦过他的肩头。
“我……”林牧钦顿时语塞,知道他俩是故意打趣自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闭了口,任由他们揶揄。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闹了一会,看林牧钦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罗文见状连忙打圆场,“咱们还是出去转悠转悠吧,省的某些人在酒店里还能被这么大的猫挠着,就当放松一下啦。”
林牧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看样子要是不出点血,他这点小破事保不齐今晚就要传遍整个队里了。
为了简羡夏和自己的清誉,他忍了。
——
到达罗文提前选定的馆子,林牧钦一眼就看见了游泳队的那帮人,窄腰宽背大长腿,在空荡荡的店里,别提多惹眼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梁昶不经意间抬起头,目光正好与林牧钦相撞,两人皆是微微一愣。
梁昶身边的主力郭家铭,和大胖是老乡,私底下虽不熟稔,但在外头见着,也不能全当看不见,便主动出声跟大胖他们打了个招呼,“周翼,这边!”
周翼,正是大胖响当当的本名。
人家都主动示好了,两国交战还不斩使者呢,大胖赶紧给罗文递了一个眼色,拉着林牧钦就往那边走,“走走走,过去坐。”
林牧钦性子拧巴,虽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直接落大胖的面子,只得跟着过去,奈何一圈坐下来,只有梁昶旁边还有一个位置,在众人“都是主力,主力挨主力,般配”的起哄声中,两个人就这么水灵灵的坐在了一起。
几人落座,郭家铭率先开口,“你们队最近挺忙啊,上个月的比赛我还看了呢,打得很不错!”
“嗐,都是咱们队的队友们给力!”大胖笑哈哈地回应道,对各种马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带着暗使巧劲,偏抬着他们,算是礼尚往来。
林牧钦在一旁坐着,听的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梁昶突然开口,“林牧钦,好久不见啊。”
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众人闻声看向林牧钦,后者略一沉吟,也笑着应他:“是啊,好久不见。”
仅仅就打了一个招呼,两个人也没再言语,大家边吃边聊,气氛还算融洽。
然而,罗文吃饭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时不时地用余光偷瞄梁昶,又暗自打量林牧钦,心中直懊恼:早知道就不定这家了,怎么这俩人每次见面都这么窘啊!
饭桌上的氛围热烈而欢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
不知是谁,又提起了他们队在赫杯赛场上的表现,有人起了开玩笑的心思,看向梁昶问道:“嘿,你是不是喜欢人家队里的那姑娘啊?”
谁?!罗文的耳朵动了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儿,眼睛里是歘歘冒着火光,这群鱼的嘴巴里,最好不要蹦出那个他不爱听的名字。
回想起先前刚到酒店时,梁昶打招呼的那个热情劲,郭家培拍了拍脑门子,突然就想起了故事中的女主角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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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扫过一圈八卦的嘴脸,他提醒道:“你都忘了人家姑娘名字啦,简羡夏啊……”
梁昶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坦然地承认道:“对啊,我是喜欢她。”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林牧钦的耳边炸响,连同身边的大胖罗文脸色瞬间都变得非常难看。
梁昶在队里是最小的,队友们待他也跟照顾弟弟似的,见如此大方的承认了,纷纷撺掇起了一桌上坐着的三人。
“这不就现成的‘红娘’坐着呢!”郭家培端起面前的一盏茶水,就要以茶代酒,敬起一旁坐着闷声不语的林牧钦。
“这,你牧钦哥,和她是老搭档了,追姑娘这事他准能说上话。”说完,又转头朝向林牧钦,以哥哥的身份说着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絮絮叨叨,惹得人心烦异常。
林牧钦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排斥,仿佛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一般。
虽然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他的脸色依然阴沉得可怕,目光死死地盯住前面的那条翻着白眼的鱼,仿佛要在他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真恨不得,这鱼就是在他耳边聒噪个不停的郭家培,或者是梁昶也行,在他眼里,一切敢打简羡夏主意的都厌恶,谁都没差!
梁昶却仿佛没有察觉到林牧钦的异样,在郭家培的鼓动下,端起杯子主动碰了一下他的杯壁,说道:“牧钦哥,我敬你一杯,咱们以后相处的时间也许还多着呢,还请多多关照。”
罗文的脑海里只有三个字:死!绿!茶!
——
“文文,我没觉得人家绿茶啊。”赵敏心眨巴着大眼睛,“这不挺正常的嘛,你觉得呢,羡夏姐。”
简羡夏心里正恼林牧钦醉的不省人事,也没听清赵敏心同自己讲的什么话,一整心都悬在他的身上。
罗文和大胖架着他回来的时候,她着实吓了一跳,圆溜溜的葡萄眼含了炽热的火光,眉毛向下蹙起,又拧成一团,从林牧钦外套口袋里翻找出房卡刷开门,一路上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进了房间,罗文和大胖一起把林牧钦扔到床上,一边揉了揉酸疼的胳膊,一边咋舌,这小子还挺沉的,身上的肌肉块也硬,硌的人手发疼。
喝醉的主人公眼神迷离,喃喃自语,她心中的怒火更盛,简羡夏用力搡了一把林牧钦,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气:“你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而那人只是微微动了一下,除了借力拽住了她的手腕,也没有任何回应,嘴唇翕张,呼吸有些急促,尺寸间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手指无意识地在腕骨滑动着,染了薄雾的眼神偶尔会聚焦在某个地方,但很快又会变得涣散。
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眼睛缓缓闭上,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道阴影,呼吸变得平稳深沉,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境。
“你们也是,怎么也由着他胡来,真的忘了队里的纪律了么!”简羡夏气不打一处来,奶凶奶凶的,连累罗文和大胖生生挨了好几个大白眼。
林牧钦和梁昶是怎么喝上的呢……
——
当时,饭桌上的气氛因为这个插曲而变得有些微妙。
看着梁昶凑过来的杯子,似乎想要通过这个举动来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林牧钦微微抬眼,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同样举起自己的杯子,与之轻轻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林牧钦动作很轻,只是浅浅一下,便收回了手,目光从梁昶身上移开,偏头看向了别处。
梁昶看着林牧钦的反应,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敏锐察觉到他的一丝冷淡,仿佛是大自然雄性动物之间的天然敌意。
又联想到网上的各种评价,梁昶的心思微沉。但他并没有放弃,再次举起杯子,对着林牧钦说道:“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更好的朋友。”
林牧钦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什么话!什么话!
刚才还摆明了要抢自己媳妇儿,谁要和撬自己墙角的臭男人做好朋友,爱谁谁,反正他林牧钦不想!!
郭家培年岁稍长一点,又比较信奉于破冰文化那套,见两个人不尴不尬的,便想缓和缓和局面,朝服务员招呼了一声,“来一扎啤的!”
又走到林牧钦和梁昶的位置中间,想要一手揽一个肩头,一副“老大哥”的口吻,“咱们今天也算正式熟络了一下,以后有事直接说话,我郭家培第一个应声。”
江湖习气,实在无趣。
林牧钦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手,往侧边闪了半寸,眉峰微挑,一双眸子如寒泉般清冷。
大胖赶紧搭话,拦住了服务员正要摆酒的手,“郭哥,别整了,我们队里规矩,集训不让在外饮酒的,撤了吧撤了吧。”
郭家培正因为林牧钦身体的那点抗拒,脸上有点挂不住,“周翼,这不是也还没正式封训呢,难得聚在一起,相逢即是缘分,说不定我们队的阿昶真能和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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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林牧钦心中冷笑,看向郭家培的眼神里像是淬了冰,刀锋横扫,薄唇一勾,尾音转冷,“我当然知道,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讲清楚比较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林牧钦。
尤其是梁昶,脸色微变,他大概猜到了林牧钦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和简羡夏打小一起长大,我很了解她,她不会喜欢这个类型的,各位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林牧钦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座位,留下一桌人面面相觑。
一点情分都没有留,郭家培更是一脸尴尬,他本想撮合一下两人,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罗文见状,也赶紧出来和稀泥,“来来来,大家吃饭吃饭,别管他,他就这脾气。”大胖也附和着,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然而,这场聚会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林牧钦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梁昶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勇气和希望,他意识到,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
——
又听罗文讲了半天,赵敏心忍不住打断他,“那你们也没喝酒啊,这个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她朝床上瘫软的那一位努了努嘴,对眼前的情况有些不明所以。
大胖摊了摊手,说道:“不知道啊,我们接到电话,赶过去找他的时候,就已经成这个样子了,真不赖我和罗文,我俩啥也没干,还帮着劝那个闯祸精来着。”
“梁昶也喝的酩酊大醉?”简羡夏给他换了一条凉帕子,林牧钦浑身发烫得紧,绯红的脖子上青筋更是膨胀,嘴唇除了那点伤,泛着盈盈水光。
罗文赶紧解释,“嗯啊,不知道他俩怎么约上的,不过我们也通知郭家培把人接回去了,你们放心吧……”
“你们都回吧,我守着就行。”简羡夏一个头两个大,也知道他们侍弄林牧钦一路辛苦,语气柔和了几分。
等三个人都退出了房间,一室静谧。
线条流畅的轮廓隐在暮色里,碎发贴着浓眉,她的手指顺着眉弓划过挺立的鼻梁,蜿蜒而下。
似乎是有所感应,惺忪的桃花眼倏尔睁开,像是被星辰擦亮的一簇光,忽而轻笑。
烈焰转明,她只能扭过脸去。
吻过那枚墨玉,他的嗓音低沉、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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