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
女人打断桃杳的发言,“这些天我日日打听,你已经住进了逸王府上,甚至还住到了他的房中!”
桃杳心跳一滞,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忽然想起那天在庭院中看见的鹰隼,难道不是陆澈所为?
“哎呀,姐姐你这……你这打听得也太仔细了……难不成,逸王府上还有你的亲信……”
“少跟我玩这些花花把戏,还想从我嘴里套话?门儿都没有。”
桃杳再次仔细地将女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她一身缟素,身量高挑清瘦,仪态挺拔,气质不凡,哪怕看不清面貌也能看出来是个美人。
像这样的美人,在京城中只有春风楼里容貌技艺皆是最上乘的歌舞伶人可以与之相媲美,就是如今风头最盛的安静霜,或许都要比她逊色几分。
见她口口声声记挂着楚欢隽,恐怕又是楚欢隽这个脸皮厚比城墙的风流种为了完成自己的什么伟愿欠下的某桩桃花债。
这桃花债没找上正主,倒是找上她了。
“好姐姐啊,你打听的确实没错,我这几日确实是暂住在逸王府上,可是这都是有别的原因的,我和王爷之间清清白白,并不是你想的那种男女之情……
好姐姐啊,这冤有头债有主。若是逸王欠你什么,你找他去要,切不可缘木求鱼、徒劳无功啊……”
桃杳想尽办法絮絮叨叨地劝说解释起来,希望这样说能让女人放她一马。
“好姐姐,你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你肯定也知道我家中还有个姐姐吧,我姐姐她对王爷那是一腔衷情,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可能和家姐抢男人,于理于情那都不可能啊,你说对不对……”
桃杳话还没说完,那女人便忽然扬手从空中随手扯下一片碎布条,紧紧捆在她嘴唇上,捂住了她的嘴。
女人没有耐心地用力捏了捏桃杳的下巴,语调冷淡,威胁道:“我现在不杀你,是留着你的命还有些用。要是你再吵,惹我不开心了,刀子随时可以落在你脖子上。”
她一边说,一边将冰冷的手指轻轻摩挲桃杳的脖颈间的肌肤,冷冰冰痒丝丝,就好像有一条毒蛇爬过。
桃杳顿时吓得噤了声,因为看见女人腰间冷光闪动,确实是挂着一把匕首。
“跟我走一趟吧。”
就这样,女人将刀架在桃杳脖子上,拖着轮椅,在丛丛垂布中绕了好几个弯,终于走到尽头。
晾衣坪的尽头挂着一片很大很大的白色布帛,纱幔中间绣着两只盘绕腾飞的青龙。
桃杳看着那青龙图腾,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青龙坞?!
女人拔下腰间的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弯儿,雪袖翻飞间,刀锋瞬间割开了巨大的布帛,裂出一道长长裂缝。
可是,裂缝之后并没有道路,只有一个黑黢黢的幽深山洞,哪怕外面正艳阳高照,阳光也照不进这深不见底的山洞之中。
桃杳只是看一眼,便觉得浑身寒毛直竖。
女人推着桃杳走过去,引导桃杳将目光投向山洞中。
才刚近身洞口,桃杳便觉得这洞中不断有寒气外泄,还不断散发出阵阵腐烂气息。
桃杳只往里瞟了一眼,便看见洞口堆着几处森然白骨,吓得桃杳浑身瑟缩。
桃杳捂着双眼向女人抱拳求饶,女人一把拧住她的拳头,指尖发力,几乎要将指甲嵌入桃杳手背肌肤之中。
“时桃杳,你说的没错。单单抓你还不够,所以,我把你的好姐姐也一同抓了来。”
女人一边说,一边扯下绑在桃杳嘴上的碎布。
桃杳呛了一口气,顾不得胸腔疼痛,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臂,剧烈咳嗽着急急问道:“你是青龙坞的人?!”
女人又是一阵冷笑,轻轻抬起桃杳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说道:“方才不是说了么?不用这么着急知道我的来历,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她说罢,又绕到桃杳身后,缓缓地将双手搭在桃杳双肩上,慢条斯理地替桃杳梳理披在肩背上的头发。
“唔,很柔顺很漂亮,曾几何时,他最喜欢夸我头发好看。”女人一边低喃,一边将头埋入桃杳发间,嗅了一嗅,轻声道:“好香,是只有逸王府才有的松木熏香。”
话音一落,女人双手发力,一把将桃杳推倒在地。
“哼,你这个黄毛丫头,竟然这么幸运获得了王爷的青睐。只是不知道在今天之后,还有没有这个命去享福了。”
女人将一只脚踩在桃杳背上,蹂躏也似地狠狠来回踹了三道。桃杳咬紧牙关,膝下还未好全的伤处传来阵阵钻心剧痛,疼得她额上瞬间蒙上了一层冷汗。
伤筋动骨带来的痛楚可不能与小伤小痛同类而语,痛苦就如同铺天盖地袭来的潮水,顷刻间就把桃杳淹没了,呼吸不能,好像马上就要窒息。
濒临昏迷间,桃杳的耳畔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呐喊。
“时桃杳!怎么是你?!怎么是你来?!”
慌乱急迫的语调里,还带了一丝不可置信、一丝厌恶、一丝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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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桃杳痛得快要神志不清,但还是马上分辨出来是时兰心。
桃杳感觉到踩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只脚,再次发力,像踢皮球似地将她踢到一边。自己仿佛成了毫无尊严的畜生,骨碌碌滚到某处泥泞里,将一身新换的干净衣裳滚得脏污。
“哼,你们姐妹见面,先好好叙叙家常吧!给我好好呆着,直到我再次回来。如果你们敢耍花招,就不要怪我把你们丢进这个山洞里……进了这个山洞的下场如何,我想你们应该清楚。”
女人冷哼一声,便一阵风似地走掉了。
桃杳抬起头,看见时兰心被五花大绑绑在一棵大榕树树干上,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分外错愕地看着自己。
“怎么,我来,你很失望?”桃杳气息虚浮地应道,惨白的脸上拼命挤出一个笑,“爹不是来找你了吗?他在哪里?”
时兰心别过脑袋,道:“我不知道。”
桃杳冷笑一声,咬着牙从泥泞里爬起来,勉强支起半个身子,磕磕绊绊地爬到大榕树旁靠树坐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
“时兰心,我们现在算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搞清楚状况,这里可是山贼窝,比不上你那吃香喝辣的时府老宅,劝你适时地放下大小姐的身段,和我一起想想办法,怎样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时兰心啐桃杳一口,不屑道:“他们说已经给逸王府去过信了……肯定会有人来救我的。”
闻言,桃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讪笑道:“你不会指望逸王殿下来救你吧?”
桃杳一句话戳破了时兰心的心事,激得她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扭头叫道:“总之,用不着你管!”
桃杳一边叹气,一边道:“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什么叫不用我管?你以为我想管?早知道被关在这儿的人是你,就算你被那女人大卸八块,我也懒得来瞅一眼!实话跟你说吧,王爷确实来了,我就是和王爷一道来的,还有爹,夫人,都来了。只是我和他们走散了,被那个女人带到了这里。”
时兰心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转过头来,目光中满是清澈的愚蠢,问道:“走散……你们走散了?那这可如何是好?!他们不会找不到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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