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第二日朝会时,满朝文武没有看见太子,更没有看见左相。而被扔进大牢里的那些个官员,以秦准为首,皆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反应慢的官员不明就里,还在左顾右盼,四下询问。
反应快的官员已然面如死灰,甚至想好了之后自个儿埋哪儿了。
秦准笑呵呵地走到户部尚书翟印面前,主动打着招呼:“翟尚书,今个儿天气不错哈。”
开春没多久,天气还冷着,翟印愣是在这春寒料峭中吓出了一身冷汗:“是......是啊。”
秦准从牢里出来了,还敢光明正大来上朝,再结合昨日发生的一切......翟印有种想要当场晕厥,不用面对现实的冲动。
先前那些和秦准等人交好的官员,在他们这些头部官员被投入大牢后,没少受太子一派的挤兑。
现在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一个个腰板儿都挺的直直的,说话的声音都洪亮起来,不用再像之前那般小心谨慎,生怕被人注意到。
“诶,那小子呢?怎么还没来?不会是睡过头了吧?”关平升和唐文风私交甚好,尤其被针对。进了刑部大牢后,还受了点刑,这会儿走路都还有点不大利索。好在大夫诊治过后,说不会留下后遗症,伤好后能够像之前那般正常行走。
“他昨晚歇在宫里的,哪可能睡过头。估计等会儿就到了。你腿要不要让太医瞧瞧?”秦准本就是刑部尚书,虽然坐了牢,可没人敢对他用刑,所以他只是精神有点不太好,就这还主要是被饿的,因为太子一派的人不给他们饭吃。
关平升摇头:“不用,已经看过大夫了,没什么大碍。”
两人这边正说着呢,又有两位尚书带着几名官员过来。都是一块儿遭罪的狱友,几人倒是很有话聊。
就在早朝的钟敲响时,承天殿外走进来三人。
走在中间的是唐文风,关起和卫冲一左一右与他并行。
按理说,他们这仨里,卫冲的官职最大,理应走在中间,可是架不住这位大爷和另外一位关大爷互相看不顺眼,逮着机会就要吵,甚至还想动手。
唐文风无奈之下,只好自己走在中间,将这俩斗鸡给隔开。
他们三人进来后,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一瞬。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了,京城那道倒塌了,到这会儿还没修好的主城门,就是让他们给炸的。
幸好关起昨夜也宿在宫中,还没听说这个消息。否则他一定会大呼冤枉,并且找到第一个传谣的人,揍他个六亲不认。
他压根儿就没参与的事情,怎么就能算到他头上?等他哪个时候真炸了再算也不迟啊!
“你这是......”正要张口招呼人的关平升几人愣住,指了指唐文风的脸和脖子。
挨了太子一巴掌,又被掐了脖子,一夜过去,脸和脖子都有青紫淤痕。
唐文风不甚在意地道:“没什么,不要紧的。”
“秦尚书,许久不见。”卫冲行礼。
卫冲的父亲与秦准年轻时是同窗,两人交情颇深。卫父战死后,秦准对卫家多有照拂。一直到卫冲长大成人,能撑起卫家,投身边关后,两家才走的没那么近。
毕竟卫冲离家后,卫家剩下的就都是女眷,秦准一个大男人,不好再多接触,以免落人口舌,给卫家女眷惹来不必要的是非。
“你都这么大了。”秦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真结实。”
卫冲笑着摸了摸头:“三十多了,不是小伙子了。”
这时,秦准看见了一旁一脸不爽的关起,愣了愣后,又看了看卫冲,最后又看向唐文风。
唐文风扯了扯嘴角:“还好,只打了几句嘴仗,没真上手。”
秦准忍俊不禁:“辛苦了。”
当年这俩一碰面,能动手绝不动口,打的那叫一个鸡飞狗跳。他们这些人都还记得。
说话间,四喜走了出来。
一众大臣连忙各回各位,双手持着笏板垂首站好。
待乾文帝在龙椅坐下后,四喜拉长着声音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秦准几人对视一眼后,纷纷站了出来。
“臣,有事启奏!”
乾文帝:“准。”
“臣要状告左相姜同之......”
这些事唐文风和卫冲他们已经知晓,所以放心大胆的藏在人群中神游。
但其他官员,尤其是与姜同之来往甚密,且还是同谋的那些官员已经站不住,双腿跟抽风一样打着摆子,冷汗大颗大颗落下,哪怕流进眼睛里,也不敢抬手擦上一擦。
等到秦准几人说完,被指名道姓拎出来的几位官员再也撑不住,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垂下的冕旒遮挡住了乾文帝的面容,叫人看不真切他是何等神情。
许久后,在所有人胆战心惊揣测君心的时候,乾文帝开口了。
“将人带进来。”
传令太监一个接一个的将话往外传去。
很快,一阵悉悉索索的铁链声响起。
有那些忍不住的官员,仗着自己位置靠后,又有柱子挡着,悄悄地回头看。
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
来人竟就是左相姜同之。
右相谭孝忠因为通敌叛国被诛后,左相依旧被重用,其女更是聘为太子妃,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可此时,满头华发的姜同之却身着囚服,手脚拖着沉重的镣铐,先前权柄在握,精神矍铄的丞相一夕之间变得苍老腐朽,如今就似一个普普通通大限将至的老者。
“跪下。”
押送姜同之的是禁军统领方相儒,在将人带到后,他便退到了边上。
“罪臣见过圣上。”
姜同之拖着沉重的镣铐跪下。
乾文帝问道:“朕可有薄待你?”
姜同之摇了摇头。
“既如此,说说你撺掇太子做下这等滔天大罪的理由。”乾文帝语气十分平静,平静到让在场大臣感到后脖颈发毛。
他们宁愿这位发火,也比现在的感觉来的好。
姜同之道:“臣的理由很简单,只要是人,都对那个位置有觊觎之心,端看敢与不敢。”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