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状告吴家的百姓共计四十八人,其中过半的男人身有残疾,女人皆容貌俱毁。
剩下的老人多是失孤失独。儿女女婿儿媳妇外出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无半点音讯。
这么多年熬过来,他们本以为自己早已不会再伤心绝望,可此时说及曾经历过的种种,他们仍然哽咽了。
围观百姓们听见他们强压着的哭声,努力用平淡的话语回忆过往遭受的一切,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共情能力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嗷嗷的抹着泪,一边含糊不清的骂着吴家人。
也听不清他到底骂的什么,但周遭的人情绪是彻底被挑了起来。
要不是有官差守着,他们铁定要冲上去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吴家人。
“安静。”唐文风看着那些状纸只觉得触目惊心,他从没想过,有人会恶到这种地步。
看他沉下脸,百姓们不再嚷嚷着骂人,听话闭了嘴。但还是拿眼刀子飞吴家人。
吴家家主心知唐文风这次是铁了心要收拾他们。他派出来的人动作太快,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导致他们还来不及联系上面的人,送不出消息。
在宁州盘踞这些年,就连吴家家主自个儿都已经记不清自己手上沾了多少血,染上了多少人命。
在吴家多数人叫嚷着冤枉,祈求唐文风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时,吴家家主眼神阴狠地看向马家那边。
左右他这次是逃不过一个死字,黄泉地狱有人作陪,岂不乐哉。
“草民有话要说,望大人容禀。”
唐文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喔?”要狗咬狗了吗?
吴家家主道:“事已至此,证据确凿,草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无可辩驳。不奢望大人饶恕,只求能得一个痛快。”
他抬手指向马家家主马栋梁:“草民及犬子的确强行将不少女子抓进府中,但其中有不少都送给了马家。而这马家又将其中颇有姿色的女子送与了郑监军。”
好啊,终于知道这位神神秘秘的监军姓什么了。
唐文风换了个姿势单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据本官所知,这位郑监军镇守北疆,是如何与你们联系上的?又是何时联系上的?来往频繁吗?”
吴家家主腹诽,这姓唐的明明早就将他们调查的一清二楚,现在还搁这儿装。
真他娘的一肚子坏水儿。
心里骂归骂,嘴上却老老实实交代:“大约十年前,我们四家便通过三河县上任知县何所为搭上了这位监军大人的路子。但那时候也不过是送点孝敬,让货出入北疆更顺利。真要论起来,还是在这一两年,才和他联系的频繁起来。”
“四家?”
吴家家主道:“梁是非胆子小,不敢干。”
唐文风对这个梁家主是越发佩服了,跟着一堆黑煤球混在一起这么多年,竟然还没全黑。看来有时候胆小还真不一定是坏事。
“你说你们有将货送出北疆?都是什么货?送出北疆后又运去了哪里?”
吴家家主:“大多数是药材,粮食,布匹,偶尔有陶器瓷器和一些铁具。”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做好了
“这些货通过北戎的手送去南蛮东狄西夷等国。”
唐文风眯了下眼:“通敌叛国?”
“不!”吴家家主连忙解释,“外族不产这些,所以他们给的价高,我们跑这么一趟商,赚到的钱抵得上在大乾干半年。”
巨大的回报滋长了他们的贪念与野心,原本只敢偷偷运送出北疆,后来搭上了郑监军的路子,开始明目张胆。
甚至开始不满足于买卖货物,人也包含在他们的生意内。
马家与三河县上任知县何所为关系比他们另外三家都密切,自然和郑监军也更熟。
为了讨好郑监军,吴家送了不少女人给马家,借着他们的手再转送。
有上头罩着,加上宁州原来的知府不顶事,他们几家在宁州可以说是横着走。
可惜这一切都终止在唐文风来到宁州后。
夜深人静的时候,四家家主不知多少次诅咒过他,连扎小人的法子都用上了。
可唐文风偏偏半点事没有,还过的越来越滋润。
在他们翻来覆去寝食难安时,却只能眼睁睁瞧着他手底下那批官差的脸都圆了一圈。真真是气煞我也。
唐文风听完他的话,提笔在册子上的马家二字已牵扯进两桩事里。
让人将吴家家主带到一旁,唐文风挨个挨个继续审问吴家剩余的人。
吴家上上下下很给力,每一个人手上都沾了血。
少则半条命——也就是将人打了个半死任其自生自灭,但这些人最后的结果多是命丧黄泉。多则五条——这五条还是对方记不清之下报出的数。
而犯下此等罪孽的竟是一个正处于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唐文风对此很是不解。这个年纪不该是天真无邪心善温和的吗?
他还清楚的记得,上辈子女儿在这个年纪,每天最爱看的还是猫和老鼠,看见他宰杀鸡鸭还会哭。虽然最后啃鸭脖子鸡腿时吃的很香就是了。
而且从查来的消息里得知吴家从未克扣过儿女月钱,儿女皆富养。家中兄弟姐妹也不像有的人家装模作样学那些官宦世家分什么嫡庶。可以说是难得的和睦。
结果就是这样,居然还养出了一群变态渣子。
“为什么?”唐文风好奇地看着她,“你不会怕吗?”
对比其他惶恐不安的吴家人,吴玉凤的表情可以说是淡定的不正常。
她眼珠朝上望着唐文风,用一种平淡的没有半点起伏的语气道:“我喜欢听他们惨叫,那会让我觉得特别开心。”
她第一次动手杀人是在四年前,那是她大哥的未婚妻。
当时母亲邀各家奶奶来家中赴宴,她觉得无聊就去花园散步,正好撞见大哥和未婚妻在假山后做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