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尔达楞的视线来回观察着楚嫆二人,嗤笑出声:"起初听闻我们这来了中原人还觉诧异,好奇前来瞧瞧,没想到就撞见了这么一出。"
语含讥诮,冷眼睨视着他:"尉迟晏,你好大的胆子啊。"
尉迟晏不慌不忙,很是轻蔑不屑,轻飘飘道:"那又如何?"
"去向可汗告密?"
呼尔达楞转珠的手顿住,走近一步,扬起一抹阴笑,"话说你出战凯旋,第一时间自然要去见可汗的。"
"既然被我撞见了,那就一起去吧。"
他犹豫片刻,侧眸瞧向身后的她。
呼尔达楞敏锐觉察出两人关系不简单,仿佛揪住他的软肋般,再次咄咄逼人:"千辛万苦带回来的美人,你都不让可汗过过目,怕是……这俩人身份不简单吧?"
"比如什么密探。"
楚嫆微微一笑,主动挽住尉迟晏的手臂,"这位公子说笑了,小女子是倾慕于他,故而不远千里跟着来到此。"
"加之刚来人不生地不熟,他是顾忌我性子怯懦比较认生。"
呼尔达楞紧盯着她,"倾慕?那方才我怎么听到了什么合作……?"
楚嫆依旧笑容谦和,"那是我们中原的说法。"
"不过我来这也好几天,熟悉得差不多。"
"这位公子应当是他的同僚,既你我都见了面,那再不去拜见你们可汗,确实是太失礼了。"
说着,抬眸看向他,媚眼弯弯:"是吧?"
尉迟晏佯装妥协,拍拍她的手,"没错,都怪我一时安排不当,应该事先回禀可汗的。"
呼尔达楞看这俩人搭话腔的样,愈发觉得另有隐情。
就这样,几人同行来到了主营,帐外露天开宴,两排成席,坐着各部的首领,正中间最上方则是捷布尔的大可汗,丘穆陵古。
进来后,众人的欢笑渐渐停止,齐刷刷瞧过来。
尉迟晏屈身行礼,"狼师特勤拜见可汗。"
高座上的丘穆陵古拿起酒杯,笑容满面,"原来是晏儿回来了。"
"此去大漠,阿古达木都跟我说了,你骁勇善战,甚是勇猛,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攻破城门,斩下敌首。"
"真是好样的!"
说罢,大手一挥,高喊着:"快,赐座好好招待我的晏儿!"
呼尔达楞轻咳一声,出言道:"可汗,特勤这前脚从云国回来,后脚就打了胜仗,确实是功不可没。"
丘穆陵古这才反应过来,瞥见他旁边的两名陌生女子。
定睛仔细瞧,还是中原女子。
"晏儿,这两位是……?"
尉迟晏微抬起头,唇角扬起一抹浅笑,介绍着自己左侧的楚嫆,"这位是我在中原娶的娘子。"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诧然,就连她都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白,稍稍拧起秀眉。
"另一位是娘子的随行丫鬟。"
"……"青黛眼神幽冷。
他笑眼难掩柔情,连语气都软和了不少,"她是一介商户之女,晏儿在云国潜伏时,冥冥之中结下了情缘。"
"云国动荡,她家道中落,无处可去间便与我成了亲,随后跟随我一路回到了草原。"
丘穆陵古走下座,凝眸端详着她,"是吗?"
"没想到这中原,竟有入得了你眼的女子。"走近些,上下扫视,"这模样生得确实国色天香,穿上我们的衣服,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就当所有人都在观察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话音响起——
"话说,前段日子云国发生了件大事,不知各位可曾听闻。"
尉迟晏目光一移,那人正悠闲地品着酒水,笑容意味深长。
对方正是呼尔部首领,呼尔穆。
"可汗,属下略知一二,"呼尔达楞接到眼神示意,立刻站出来说着:"我们安插在萧家军的内线,前段日子传了些消息回来。"
"说是云国的长公主被我们的使臣掳走,跳崖身亡了。"
"这云国皇帝得知消息跟疯了一样,变得暴戾无常,朝廷的官员都杀了好大半。"
楚嫆神情淡然,思绪却不由一乱,暗暗咬牙。
尉迟晏面不露喜怒,坦然接话,"可汗,这事确实是我干的。"
在场的众人,有者看热闹不嫌事大,有者幸灾乐祸等他受罪,有者则漠不关心,自顾自吃着酒肉。
他镇定从容地从衣襟中取出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这便是那长公主的贴身玉佩。"
"自我潜伏在云国的这一年多,掌握了更多可靠消息。"
"云国新帝对其皇姐视若珍宝,可谓是事事听从。"
"于是我便千方百计混入长公主手底下,不仅暗自搅弄风云,还得知独角金貔貅确如传言那般,可掌控云国十五州的命脉。"
听到关键字眼,丘穆陵古眼眸一亮。
"只不过这长公主非同一般女子,生性多疑,喜怒无常,洞悉力同样非比常人,故而身份暴露,无奈选择暂时明哲保身。"
"辗转间换了个身份,以使臣之名再接近,岂料此女生性刚烈,欲要禀告云国皇帝将我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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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就此作罢,把她掳走摔死悬崖。"
"想着虽未能夺得貔貅,但只要此女一死,那皇帝就必定方寸大乱。"
"云国本就内忧外患岌岌可危,今而性情大变残暴不仁,假以时日,朝臣上下乃至全民势必会抗议暴政,待到四处动乱,那便是我们得利反攻之时。"
他口若悬河般滔滔不绝,字字句句皆精辟,没有半分磕巴,说的这些话让丘穆陵古深深的记住了最后那一段。
接过那枚玉佩,摩挲着温润的质地,忽的放声大笑,"不愧是我的好晏儿!"
"有勇有谋。"
呼尔达楞见势,急得梗着脖子地再道:"你、你说摔死就摔死了?"
"说不定这是你编出来的,而那位真正的长公主……"
尉迟晏冷眼一瞪,及时打断:"我做事何时轮到你来质疑了?"
"你这么急,反倒是有一事让我心生疑惑。"
在场的众人被他这话吊起了胃口。
尉迟晏的目光瞧向喝酒的呼尔穆,冷声道:"云国的陵襄王落马身死,事前就被他们的长公主查出了端倪。"
"在陵襄王的来往信件中,有几封密信被截获,正巧来自捷布尔草原,还是特殊的符文之言。"
"那时长公主抓我辨别信上内容,我一眼便认出,符文出自……呼尔部。"
呼尔穆笑得淡定,反倒觉得有趣地轻挑眉。
丘穆陵古来回瞥视两人,好奇追问:"信上说了什么?"
尉迟晏稍低头,"望可汗恕罪,那是专属于呼尔部的密文,我也仅是认得几个,并不能译出全文。"
呼尔穆轻笑,这时开口了,"咱们的特勤是什么人,虽看不懂,但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大家伙可是有目共睹的。"
"你既怀疑,那我们便抬桌铺纸,你且写出那信中符文。"
"我亲自译给可汗听。"
话语间坦坦荡荡,眼里笑盈盈则满是挑衅,有意让其下不来台。
赌的就是他没看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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