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曲舞毕。
贝栗将目光投向人群中的少年。
黑沉的半面具仍面向她。
似乎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他向她迈步。
“不行。”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贝栗低声的,自言自语地说。
声音刚说出口,就被优雅欢快的音乐,和喧闹的谈笑声淹没。
但是少年像是听到了她的低喃。
他停下来,抿着唇,唇角弧线耷拉着向下,委屈的样子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宠物。
但是不够。
做的还不够。
接下来,还有第三层蛋糕呢。
分量最大的一层。
……
可能是被忽视了太久,蕾妮公主已经不在少年身边了。
眸光向四周轻轻一扫,贝栗看到蕾妮公主和蓝斯在一块。
蓝斯正拉着蕾妮公主的手,似乎想将她带过来,但是蕾妮又哭又闹。
噢,当然,皇族的礼仪让蕾妮公主的又哭又闹范围,仅限于她和她的哥哥两个人,周围其他人没有受到影响。
今晚,他可以和任何人跳舞。她说过的。
当然,不和任何人跳舞也可以,这是他的自由。
红眸在宴会厅里轻轻扫视了一圈。
很快,贝栗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发现了一身白色礼服的金发碧眼的卡修斯医生。
两人的目光是忽然撞上的。
那双碧绿的瞳仁似乎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当看到她看了一圈视线后,放在自己身上时,卡修斯医生才放下手里的颜色更鲜艳的红酒杯,迈开步子,朝她走过来。
“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你需要我,巴塞洛缪小姐。”
卡修斯医生走到她面前,声音温和一如往常,像微凉的夜风轻轻拂过。
“是的,卡修斯医生,需要你跟我跳支舞。”
贝栗对他点头,毫不避讳,直接地说道:
“还有刚才没说完的事情,我也需要知道。”
泛着清光的单片眼镜下,绿瞳静谧。
卡修斯医生的唇角浮现出一抹柔和的弧度,他伸出手,绅士地说道:
“这是我的荣幸。”
贝栗将手轻轻搭上去,两人一同步入舞池。
头顶一排巨大的璀璨的水晶吊灯如梦如幻,落在他们身上,映出迷离的光影。
这是她今天晚上的第三支舞,也是最后一支舞。
她将头轻轻靠在卡修斯医生的肩膀下。
感觉到对方明显僵滞了一下,但是很快放松下来。
整个宴会厅的温度似乎降了下来。
不跳舞的贵族小姐们不约而同找到酒侍,让他们拿几张披肩来。
“刚才说到一半的话题,我们可以继续了,卡修斯医生。”
贝栗轻声提醒道。
“当然。”
卡修斯医生声音沉静道:
“国王陛下询问我说,既然心脏可以换,那有没有换脑手术。”
卡修斯医生轻轻地笑了笑。
“就是那种将大脑放到一具年轻的身体里之后,那具身体就听从大脑的一切控制。”
“他疯了?”
贝栗眉头蹙紧,忍不住道:“他想要自己儿子的……”
“听起来是的,巴塞洛缪小姐。”
卡修斯医生道:“但是不用担心,没有这样的手术。”
贝栗松了一口气,低声嘀咕道:
“比起这个,我觉得你应该离开皇城,不要回来了。”
偷换了心脏,做了那么大一件事,还能若无其事的在对方面前晃悠好多年。
什么心理素质。
“我担心你,巴塞洛缪小姐。”
卡修斯医生轻声道:
“虽然残酷的真相能让人清醒,但人往往不会选择接受。”
说的真对。
虽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真相,但是贝栗还是不愿接受亚舍拉在欺骗她。
为此,她还特意在今天晚上做了这样的事,就是为了证明亚舍拉不知情,证明他是真心的。
即使他没有心。
贝栗微微仰头,宝石般幽红的眼眸像快速枯萎的玫瑰,泛着泯灭的汹涌的幽光。
“卡修斯医生——”
她突然说道:
“可以麻烦你……亲吻我吗?”
脚步瞬间一滞,舞步和节拍被这句话打乱了。
卡修斯医生的碧绿瞳仁有些涣散,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
“我需要你的帮助,卡修斯医生。”
少女的指尖抓住他熨烫平整的白色衣领,冷艳的脸仰起来。
卷翘的睫羽下,眼眸只剩下极致的冷静,和偏执。
是的,为了验证极有可能不存在的东西,她已经不在乎了。
卡修斯医生的碧绿瞳仁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没有让她等很久。
他将头低下来,靠近她。
灯光下,泛着金子光泽的发丝垂落。
贝栗以为卡修斯医生会吻住她的唇。
只有这样才能——
只不过,轻柔的吻,只是轻轻落在了她额角的头发上。
仿佛不忍亵渎般。
她蹙眉,正想开口说点什么。
头顶上,天花板传出‘喀嚓喀嚓’的碎裂声响。
一整排的水晶灯全都裂开了。
灯光模糊地闪烁。
下一秒,所有乐器全都断裂。
宴会厅响起尖锐刺耳的声音。
破碎的水晶灯像雨点一般,坠落下来。
整个宴会厅眨眼间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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