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我说让梁建刚开拖拉机送我家有生去学校。”
黄细妹冷笑一声:“殷贵男,你真是好大的脸。拖拉机是小队里的公共财产,可不是我们梁家的。”
“我们有生是要上大学的,送一下又怎么样?有生肯坐你家梁建刚开得拖拉机,那是他的福气。”
“呵,这样的福气我们可消受不起,你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黄细妹说着就将人赶出了大门。
“黄细妹,你少得意。不就是开个破拖拉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殷贵男站在门口大骂。
“对对对,你不稀罕,到时候你们耕地的时候就不要用拖拉机啊!”
最终殷贵男和梁有生只能自己背着三个大包东西步行前往公交车站,殷贵男回来后就哭哭唧唧倒在了床上。
梁书弗从县城回来后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连吃了两碗大米饭。
“妈,今天的米饭真香。”
孙秀芹笑道,“还不是和之前一样。”
“不一样,今天的火候特别好,米饭有股特别的香味。”
梁书弗摇头。
“哈哈,我看是我们小弗饿了吧,今天跑了一天辛苦了。”
孙秀芹给她夹了一筷子蓬松的韭菜炒鸡蛋。
“妈妈,你不会怪我吧,买了那么多东西,毕竟我们现在缺钱。”
“这个赚钱的点子都是你想出来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再说那些东西本就该买,倒是我想的没你周到。”
梁勇回来的时候,按照女儿的叮嘱将东西全都放在了篓子里,这样就不打眼了。
“等下吃完饭,等天色黑一点,我们去把东西送一送。”
孙秀芹安排道。
“嗯,妈,今天我和纪师傅说好了,那些布匹先给他过目一下看看怎么裁剪,下次周末你和我一起去一次县城吧。”
农村的厂子没有周末的概念,孙秀芹要去县城就必须要请假。
“行,到时候我请一天假,顺便把吉老师的手帕一起带去。”
“妈妈,姐姐,我也想去看望吉奶奶,你们带我去吧。”
乖乖扒饭听大家说话的梁书瑶开口哀求。
梁书弗看看妈妈,孙秀芹笑了,“行,一起去,到时候忙完事我们娘三个在县城好好逛一下。”
“耶!太好了!”
“对了,爸,妈,还有一件事我想说下。”
梁书弗又想起另一件事。
“什么?”
孙秀芹刚开口,仓库场上就响起一个人的声音:“梁勇,秀芹,你们在家吗?”
梁书弗听到声音,叹了口气,果然来了。
来人正是梁勇的大伯母臧金宝。
她快速的和爸妈说了下,“爸妈,等下你们可别被她绕进去了,她说什么,我们就把家里情况摊出来和她说。”
刚说完这句,臧金宝就已经走进草棚。
“梁勇,你们还在吃晚饭啊?”
她的视线在木板上一扫而过,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正中间的那碗碧绿金黄的韭菜炒鸡蛋,还有酱油蒸毛豆子和炒青菜,每个人碗里的都是白米饭。
瞧瞧那碗炒鸡蛋,肯定放了不少油,还至少打了三个鸡蛋。
昨天中午她还闻到了肉味,这梁勇一家分出来后,日子倒是过得比以前好多了。
“大伯母,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梁勇连忙起身给她端凳子。
臧金宝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然后才道:“不用,我刚在家吃完,然后想着你们刚搬出来,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现在看来小日子还不错。”
之前大家都说梁勇一家是净身出户,可看这样子,也没说的那么惨。
八成是他们一家在卖惨。
啧啧,这心眼子哦,连亲爹娘都算计。
孙秀芹笑着道:“谢谢大伯母特意过来看我们,这次多亏了大伯,我们才能在这仓库安心住下。那天我娘家大哥看到我们分的粮食不够,第二天一早就送了几十斤粮食过来,还给我捡了一篮子鸡蛋,让我补身体。”
说到这,她又道:“你也知道,我才出院身体不大好。这次真是侥幸捡回一条命,我都看到阎王老爷来找我了,真真吓死我了。所以出院后我就想好好补补,可千万不能再病了给家里拖后腿了。”
臧金宝听后,心中那些疑惑淡了些。
李木兰和孙卫兵确实很疼孙秀芹,给些吃的和钱财也说得过去。但她还是觉得孙秀芹不太老实。
她见孙秀芹提起了住院,就想着赶紧把话题绕开。
毕竟亲侄媳妇出这么大的事,他们别说没有去探望,就是连一点心意都没有,出院后更是连个鸡蛋也没拿来。
本来她还心安理得,但这人啊最怕对比。
黄细妹竟然在孙秀芹住院期间给了梁勇粮票和钱,这就让臧金宝在心里犯嘀咕。
就她能的,有钱没处使。
“嗯哼,你家那个婆婆,不是我说她,就是个拎不清的。你们家现在分出来单过也好。”
不咸不淡说了两句后,臧金宝轻轻嗓子,进入正题。
“秀芹,我看你们最近一直在抓黄鳝田鸡,隔三差五一大清早就出门,这是在做什么生意呢?”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木棚灶台旁的几个桶里面,装满了黄鳝泥鳅小鲫鱼之类的泥货。
昨天丽英和她说起的时候,她还没放心上,结果今天一早就见梁勇和梁书弗两个带着桶出门了,梁勇到了下午才回来上工。
一下工又在田里摸来摸去,到快天黑才回去,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臧金宝的问题其实不好回答。
梁勇的这位大伯母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向来看不起穷困的梁传根一家,当然更是看不起没出息的梁勇一家。
逢年过节亲戚家聚一起,她要是做点什么吃食分给的小孩们时,总是漏掉梁书弗两姐妹,却不会忘记给马丽亚和梁魏家的女儿留一份。
“大伯母,你说笑了,哪有什么生意,不过是抓了点土货去淘换一些钱。”
孙秀芹也没有隐瞒,这事也隐瞒不了。
整个河口村上百户人家,他们做点什么总有人看见。
小弗提醒的对,臧金宝就是个有见钱眼开的,对她不能说太细,能糊弄就糊弄。
“你也知道,我们分家时没分到什么,房子都没有只能住仓库。现在我身体也不好,还要养两个孩子,光靠我和梁勇两人的工分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造间屋子。所以就想点办法贴补下家用。”
臧金宝听了后,面上十分赞同,还骂了几句梁传根两口子不做人,接着话题又转到了买卖上。
“梁勇啊,你这生意做的怎么样啊?能赚钱吗?我看你天天要去地里抓一大桶,这是每次都能卖光?”
臧金宝觉得孙秀芹心思多,她就挑了老实的梁勇问话,还特意点了他,他做的事自己都看着呢。
要是放在以前,梁勇被臧金宝这么一问,不说慌张那也是要心虚的。
毕竟他爸梁传根早年被打成过走资派,他现在这么做,会不会被有心人传成走资派的尾巴?
可现在的梁勇,虽然才跟着女儿跑了两次县城,那也是和县城里的采购员,称重员甚至采购主任都打过交道的,这心理素质完全不一样了。
于是他腼腆地笑了笑,“大伯母,抓黄鳝泥鳅就是靠运气,有时候能抓到有时候抓不到,没个定数。咱们乡下的集市也没人稀罕这东西,想吃地里去抓就行,谁会费这个钱买。我隔三差五去县城跑一圈,也就凑个八九个工分。”
臧金宝脑子里飞快的计算着,一个公分一毛钱,梁勇跑一次县城能赚一个成年男劳力一天的工分!
她这几天看着呢,梁勇一个礼拜要跑两次,那就是能赚两三块钱,一个月岂不是能赚十来块钱!
想到这,臧金宝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梁勇啊,大伯母想和你商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