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阵沉闷,这时有医生出来喊,“孙秀芹家属,孙秀芹家属在吗?”
梁书弗和梁书瑶两姐妹听见了立刻奔了过去,梁勇也猛地回神,“我是,我是孙秀芹男人,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病人晕倒之前因情绪剧烈起伏导致脑部暂时缺氧,现在脱离危险了,不过今天要住院,你们手续办了吗?”
护士拿着一张单子,递给梁勇。
梁建刚在一旁听得乍舌,秀芹嫂子真是被二婶气出病来了,脑部缺氧,听着就很严重的样子。
梁勇也呆呆的,想起刚刚的争吵。
梁书弗主动接过他手中的单子,对着护士道,“护士姐姐,刚刚我已经去办过手续了,那现在就去病房吗?”
“对,病人今晚还是危险期,家属今晚必须陪着。”
护士说完就要走。
“护士姐姐,请问我妈妈这个脑部暂时缺氧严重吗?有没有什么后遗症?”梁书弗见状连忙问道。
张欢对这个嘴甜又机灵的小姑娘感官不错,难得和气的交代了两句,“先住院治疗,明天有医生来给你妈做进一步检查,不过不用太担心。”
“谢谢护士姐姐。”
“谢谢护士姐姐。”
梁书弗拉着妹妹一起给张欢鞠躬。
将孙秀芹送去病房后,梁书弗又跑去医院里的食堂,用钱买了一袋包子。
“堂叔,你都陪我们折腾大半天了,吃点包子垫垫吧。”
梁建刚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搭把手,都是一家人,没得事儿。”
梁勇从妻子病的不轻的事实中清醒过来,他抓起纸袋子,塞给梁建刚。
“建刚,今天都亏你和小叔,你们的恩情我心里都记着。几个包子而已,你不要推辞。”
梁建刚晚上吃的那碗饭早就消化了,现在看着白胖的包子,鼻尖都是麦香,忍不住滚了下喉头。
他抓了一个,“那我就不客气了。”“堂叔,剩下的你带回去,明天给平平尝尝。我和爸先去楼上看下我妈,等下还要麻烦你带我爸回去。”
梁书弗不顾他的推辞,将东西塞给他。
等到了病房外,她叫住了父亲,接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堆捆在一起的票子。
“小弗,这钱你从哪来的?”梁勇瞪大眼。
那是一叠用红棉线捆着的纸币,最上面的是褐红色的一元,接着是青绿色的两元,蓝紫色的五元,最底下是橘色十元。
目测下来那一叠大约有个一百多元。
“爸,我先去缴费,刚刚护士姐姐说急救的费用可以欠但是住院费和医药费必须先交,你在着看着瑶瑶和妈。”
梁勇忍住了心焦,只能放女儿去缴费。
待她缴完费回来,梁勇拉着她的胳膊,着急问,“小弗,你这钱到底是从哪来的?”
他心急啊,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就是村里全劳力的人家,也要攒上个大半年,小弗是从哪拿的?
“借的钱?捡的,还是——”
他说不下去了,想到女儿有可能是三只手,梁勇就头都要炸了。
梁书弗看着父亲,十分平静的开口问:“爸,如果我说这是咱家的钱,你信不信我?”
梁勇下意识就是不相信,“不可能,你爷爷刚刚给了我五块钱,还说家里没钱了。如果家里有钱的话,他们一定会——”
“一定会掏出来给妈妈治病吗?爸爸,你觉得按照爷爷奶奶的性格,可能吗?”
梁勇以为大女儿是因为她奶不让她读书的事,怨恨上了老人,苦心劝她。
“小弗,你奶奶就是思想传统了一些,不是故意为难你。我们都是血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遇到困难,你爷奶和小叔肯定会帮忙的。”
所以如果家里有钱,他爸妈肯定会掏钱的。
“爸,那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
梁书弗盯着梁勇的眼睛,认真的要一个答案。
梁勇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敢和女儿对视。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
梁书弗冷声道:“没有误会,这钱就是我从爷爷奶奶房间里那个匣子里拿的。”
“那个匣子你奶奶一直锁着,你怎么拿到的?”
梁勇还是不信,那钥匙他妈藏得可深了,谁都不知道放在哪。
“小叔要给温校长送礼,我看见奶奶给他钱,刚好你们回来吃晚饭,奶奶忘了拔钥匙。再后来奶奶和妈妈晕倒要送医院,我去锁匣子时顺便拿了钱,当时我也没多想,只想着备足了钱进医院也不怕。”
说到这,梁书弗自嘲一笑,“哪知道奶奶是在装病。”
她解开红棉线,翻到最底下的那几张橘色纸币,然后从中找出一张,递给了梁勇。
“爸,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的话,你看看这张钱,还有印象吧。”
那是一张边角撕裂了一块,用胶布纸粘在一起的拾元大钞,胶带布上还有褐色血迹,是粘胶布的人手上有伤。
梁勇抓着钱的手抖了抖。他怎么会不记得,这张钱他今年刚刚上交,从口袋掏出来的时候卡到了缝隙,扯破了一角。
他急切地拿过女儿手里剩余的钱,一张张细细翻看,果然又看到好几张有着熟悉污渍或破损的纸钞。
这些都是他和秀芹上交的!可之前母亲说因为给各家还钱的时候加了利息,这些钱都花光了。
还有如果家里明明有钱,那他爸为什么要骗他?还说会想办法凑钱。
梁勇想不通,或是他不愿想通。
梁书弗也没有再刺激自己的父亲。这件事她只要点到为止,其它的就留给父亲自己去想吧。
她是小辈,若太咄咄逼人,别人只会觉得她蛮横不懂事。
现在的她还太弱小,需要借外力才能保护自己的爸妈和妹妹,所以说话做事都要拿捏好分寸。
梁传根想用五块钱拉拢父亲,让他感激涕零,之后继续为他们做牛做马。
没门!她要亲手撕下他们的伪装。
过了今天,梁传根夫妻再到自己这个老实没心眼的父亲面前哭穷,他脑中也会打个问号。这次是不是又是再骗人?
“这钱,你奶奶攒着可能有其他用处。”
在梁书弗清澈的目光着,梁勇说不下去了。
听到门外动静的梁书瑶忽然跑出来,她小脸上满是泪痕。
“爸,我见过这些钱,奶奶经常偷偷拿出来数。是不是因为妈妈身上流的血和爷爷奶奶不一样,所以我们都不是他们的家人?”
梁勇听后狠狠一震,他后退两步,跌靠在墙上。
次日清晨河口村
“呜呜,包子好香好好吃。”
梁书平右手抓着一个包子,吃得不亦乐乎;对面的梁书红馋得咽了咽口水,只能喝碗里的稀饭来掩饰。
小半个包子放到她碗边,她抬头一看,是自己妈妈陈小来。
刚刚陈小来分到了半个包子,她掰了一大半给女儿。
梁书红低下头,也不说话,只是快快将包子吞下。
包子是萝卜丝馅的,里面夹有一些细碎的肉沫,真的好好吃。
黄细妹看了眼儿媳妇和大孙女,一个赛一个闷葫芦,幸好平平不是这样。她扭头看到宝贝大孙儿吃得这么开心,也跟着心情很好。
“平平,奶奶这个也给你,你慢慢吃。”
接着她夸起梁书弗来。
“梁书弗这丫头比她爷奶会做人,这梁老二家也是歹竹出好笋了。还好梁勇娶了个好媳妇,他那两个丫头看着都不错。要是像他老娘那样,哼哼。”
黄细妹没有再说,但不屑意味十足。
梁宝根也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果然精粉做的包子就是松软,比镇上国营饭店里的味道也不差,不要粮票卖一毛钱一个。
梁书弗昨天给梁建刚买来八个,整整八毛钱,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工分。
这小丫头可真是大气,但是她身上哪来的钱?
说到这,梁建刚就叹气,“二伯就给了五块钱,那医院一个急救就要十几块,哪够啊。”
昨晚回来路上大勇哥失魂落魄的,看着就让人怪难受的。
“不知道今天大勇哥能不能问二伯要到钱。”
黄细妹冷哼一声,“他要给昨天就给了。我看这事殷贵男还有得闹。”
“那也不能不治啊,医生说秀芹嫂子病得还挺严重的。”
梁建刚把昨天护士的话说了一遍。
“现在就两个丫头在市里照顾你嫂子?”梁宝根问道。
梁建刚点头,昨晚梁勇和他一起回的河口村。
“吃完早饭,我们去你二伯家看看。”梁宝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黄细妹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小孙子吃得满嘴都是油的样子,就忍住了话头。
算了,秀芹也不容易,要真出事,就苦了两个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