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还能是死的?”薛知恩觉得无语。
“你要摸摸看吗?”齐宿笑。
“不要。”薛知恩转头就走。
“摸摸看嘛,湿湿滑滑的,还挺好玩。”齐宿追在她后面缠着她。
“不要,腥死了,拿远点。”薛知恩嫌弃。
“那你摸摸我?”齐宿厚脸皮道。
薛知恩烦他:“你也滚远点。”
滚是不可能滚的,齐宿乐呵呵地贴着她走,高兴地全然忘了要跟她保持距离。
张大爷扬着渔夫帽,瞧那两道走远的身影,心想,陆家小姑娘有人陪着是好事。
回去的路上,齐宿突然一顿,把水桶放下:“先等我一会儿。”
没等薛知恩询问,他窜进了路旁的树荫里,窸窸窣窣地不知在干什么。
薛知恩本不想管他。
但……
她看了眼地上还在吐泡泡的鱼,沉默地站在原地。
过了半分钟,颀长的身影才冒出来,手里持着一根一米多的粗直木棍。
薛知恩蹙眉:“‘垃圾’捡垃圾?”
齐宿神秘一笑:“我是垃圾,但这可不是垃圾。”
很快薛知恩就知道那根破木棍是干什么用的了。
饭后,她看着男人不知从哪掏出一套雕刻设备,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削刀,三两下一个手杖的雏形初见端倪。
薛知恩好像猜到了那是什么,她脸色不太好。
脑中构思的形状出来,却总感觉空了些。
想着,齐宿在手杖顶部顺手刻了只栩栩如生的猫猫头,满意地吹掉木屑,看向身边人:“知恩,试一下高度,正好的话我再打磨上亮油……”
倏然,薛知恩站起身满眼阴沉:“留着等你老了用吧,我不需要。”
齐宿一把拉住她:“等等,先坐下。”
薛知恩不坐,声音阴冷:“松开我,别逼我揍你。”
齐宿箍住她的手指细细摩挲着她绷直的手腕,没有半分要松懈的意思。
他知道对于自尊心极强,宁愿忍痛硬走也不可能借助拐杖、轮椅之类的薛知恩来说,这是个很挑衅的礼物。
但他还是想说:“你彻底好之前也需要出门,我跟着你的时候可以扶我,没有我,你自己可以用它。”
他将那根手杖有些强硬地放到薛知恩手上,长睫轻颤:“它能代替我帮你减轻一点负担,没事的,不用害怕,戴上口罩就没人认识你了,知恩。”
薛知恩攥着那根木制手杖,上面的倒刺被砂纸打磨光滑,木头原色的纹理与那徽章样式的猫咪刻塑组合在一起,有种别样的风味。
如果这不是给她的,如果她没有断腿,那薛知恩确实会称赞一句:好作品。
但偏偏这就是给断腿的她的。
薛知恩的手蓦地扼紧,冷意爬上她的唇角,眼底说不清的躁怒剧烈翻滚:“你这是给我做了根打狗棒?”
齐宿竟愣了下,还没等他说话,后背被狠狠一抡,外面突然闪过一道雷,咔嚓一声,电停了。
随着黑暗袭来稍尖的手杖底部倏地捅上他的腹部,毫不收力。
‘轰隆——’
恍然亮起的闪电照出她冷若冰霜的脸。
“我想了一下,”薛知恩用那根男人亲手做的礼物,将男人死死怼在地上,笑得阴森,“还是你先去死吧,你先去喝汤,你先去投胎,我避开你。”
那棍子要在皮外把他的内脏捣碎了,现在必一片青紫,被狠敲的脊骨还发着麻。
但齐宿对喜怒无常的薛知恩只有纵容:“那我在下面等你?”
“好啊,你等着我~”
薛知恩尾音拉长,像情人最温柔的呢喃。
手杖底部大力戳上他的喉管。
齐宿幸福地笑了。
这笑不知为何刺痛了薛知恩的眼,这些天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快速回溯——
或是他系着围裙拿着铲勺做饭,或是他弯腰细心照料那些小花,或是朝她欢喜地奔来,跑来,暖着她的手,说着动听的话,被她亲一下就脸红慌乱得不像话。
说没有感觉肯定是假的,比如现在薛知恩就很想弄死他。
她喘着细气,看地上几乎可以用奄奄一息形容的男人,闪电照清他的耳侧,那触手可得的地方停着把锋利的削刀。
他不可能没看见。
他故意不拿。
他故意不反抗。
这个认知无疑又激怒了薛知恩,雷声持续刺激着她尖锐的神经,那棍子不要命地往他身上抡。
“你就这么想死是吗?”
齐宿没有回答,身前人情绪却越来越激动。
“为什么不反抗呢?为什么不反抗?我问你为什么不反抗?!!”
“呃——”
齐宿没忍住吐出一口混着血的水,口腔充斥铁锈味,可能是被打得内脏出血了,齐宿不在意地想。
他的这声疼痛的呕吐,让薛知恩停下了抡棍子的动作。
薛知恩耸动着双肩在半黑半明中看着他,低低地问了句:“……疼吗?”
齐宿还有力气笑,轻声安慰她:“还好,你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放心,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空气足足寂静了半分钟,忽地,薛知恩嗤笑,低喃:“呵,不长记性,那就是还不够疼。”
她扔掉那根质量极好的手杖,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压在他身上,齐宿不知她要做什么,但仍软趴趴地配合。
‘轰隆隆——’
这时雷声又响了,顷刻淹没了他无法抑制地痛呼。
薛知恩以最缓慢、最能体验痛苦的方式生生卸掉了他的左臂,齐宿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咬着牙根忍痛。
薛知恩一只手扯起他的右臂,一只手抚上他冒着层薄汗隐忍痛感的脸,跨坐在他腰际像索命的恶鬼,笑得那样温柔缱绻,吐字时却轻而易举暴露阴狠的本性。
“我会把你身上所有关节卸掉,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去死,四肢全废,死了你又怎么缠我呢?”
“知恩……”
齐宿颤抖的右手忽然抓住她的小臂。
“怎么,你还有遗言要说?”薛知恩冷睨他。
齐宿喑哑发颤,却足够清晰的嗓音在张牙舞爪的黑暗里突兀地响起:“下雨了。”
此时,预告般的闷雷结束,暴躁的雨声哗啦哗啦——
他说:“下雨了,薛知恩,你的腿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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