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离薛知恩太近了。
薛知恩拽着他的力道一滞,立即,又像是听见笑话似的,低喃反问。
“……担心你?”
“你、你刚才说什么?”齐宿没太听清。
“没错,”薛知恩竟认了下来,“我是担心你。”
“……”
空气突然陷入安静。
只余哗啦啦的水声在继续,以及齐宿耳膜里愈来愈快,愈来愈蓬勃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砰——
快要跳出胸膛了。
齐宿的耳根隐隐开始发红,呼吸也不太顺畅了。
不过躁动心跳没持续多久,静悄悄蔓延的甜腻被毫不留情地打破。
“我担心你身上留下我弄的疤痕——”
薛知恩语调稍顿,转头睨他,一字一句。
“因为这让我感到,很、恶、心。”
女生凉薄的嗓音,伴着水流,缓缓流淌,比水还冷。
尤其最后三个字,如一把浸透寒霜的尖刀直戳人心窝,顷刻便能将人扎得脸白如纸。
听完,齐宿难得安静着,默不作声。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
薛知恩拧动水龙头,放小冲刷烫伤的水流,语气讥诮。
“别太贪心,冲完,就拿着你外面那些东西滚出去,别再过来了,再敢招惹我,我就杀了……”
话还没说完,携着一股太阳气息的毛茸茸脑袋忽然凑了过来。
下一秒。
……
“知恩,对不起……”
他本就泛红的脸此时像是熟透的虾子,快要跟手臂上的烫伤一样红了。
“我有点没控制住自己,对不起,知恩,我给你道歉——”
薛知恩:“……”
猜想得到证实,脑子里紧绷的弦一瞬间绷断了。
啊啊啊啊啊!
薛知恩麻了。
从头到脚,全身发麻,就连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
“我要杀了你!”
“……”
比起杀他,薛知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做。
‘哗啦哗啦——’
她站在洗手池前大力搓着自己舔过的那块脸肉,像是沾到什么甩不掉的脏东西要把那块皮揭下来一样。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齐宿抱着手臂,缩在一边担忧地看她:“知恩,你……”
“闭嘴!”薛知恩吼他,“别跟我说话!”
轻一点……
齐宿自知理亏,不敢再吱声了。
他懊恼没控制住对她有点疯癫本能的自己。
这不,就把他家知恩吓得不轻。
但,那真的太难忍了。
谁能忍得了不舔一口梦里都难梦到的人?
特别是她还对自己说:担心你?
反正齐宿忍不了。
她的脸颊,好香,好软~
齐宿抿着唇瓣,仔细回味,盯着她的目光越发的深沉,牙根渐渐发痒。
好想咬咬她。
众所周知,除了舔,狗表达亲昵的方式还有一个。
那就是轻轻用尖锐獠牙啃咬来表达对主人的喜爱。
我再也不漱口了。
——齐宿心想。
“嘿嘿。”齐宿没忍住笑出声。
听到诡异莫名笑声的薛知恩:“……”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相处这短暂的时间,对这人有些了解。
薛知恩好似看出他的想法。
她顶着一脸水,摸起洗手台上刚拆封的肥皂,冷声阴森说。
“滚过来,我给你洗洗嘴。”
齐宿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眸变得亮晶晶,惊喜道。
“你帮我洗吗?真的吗?我能有这个荣幸吗?”
薛知恩:“……”
齐宿满脸的期待,好似薛知恩手里拿得不是洗衣皂,而是贴心挤好牙膏的牙刷。
齐宿欢快地贴过来:“知恩,你真好~”
准备把肥皂狠狠塞进他嘴里,帮他好好漱口的薛知恩,‘咔嚓’一声,攥断了厚实的肥皂。
如果家教良好的薛知恩学过更多脏话词汇,就应该知道现在要斥这摇着尾巴的家伙为——狗东西。
“对,我帮你洗!”
薛知恩阴沉着脸,拇指扼住他的下颚,捏着手里剩下的半块肥皂往他唇里狠塞。
齐宿压根对她就没有过防备,下颚生疼,猝不及防吃了满满一嘴的肥皂。
“唔……”
肥皂这东西,口感粘腻厚重,随着咀嚼很重的洗护香精味从口腔里炸开,直冲鼻腔,嚼多了还会起泡泡,不太好吃。
“嚼嚼嚼——”
薛知恩:“……”
“你在干什么?”
薛知恩的声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齐宿嘴里嚼着肥皂,说话含糊不清地:“你,喂我吃的,很好吃。”
说着,他还扬唇朝薛知恩温柔地笑了笑,那笑容比普照大地的太阳还包容,好像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她给什么都是好的……
这种傻狗。
就是狗主人给什么都会吃的。
眼见,他就要把肥皂咽下去了,薛知恩回过神,急忙按住他的喉咙。
“别咽!”
水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更大更急,温热的水流飘着泡沫淌过浴室干燥的瓷砖。
“你……有病吧?”
薛知恩跪在水里抠掉他满嘴的肥皂残渣,垂着头,厚重发丝下,眉间皱紧无法理解的弧度。
“你傻吗?怎么什么东西都吃?”
“咳咳——”
齐宿咳嗽几声嘴里都是肥皂味,他躺在地上弯着眸,往她膝前凑了凑。
“知恩,你给的,好吃的。”
“……”
怕她不信似的,齐宿说了好几遍:“真的好吃。”
薛知恩沉默地盯着他。
“我、我没有骗你,它其实是能吃的。”
触到她深邃沉沉的桃花眼,齐宿有些心虚。
“那个……”他开始措辞。
希望能说服薛知恩肥皂是好吃的,是可以下咽的。
但是,很快这份心虚就变成惊恐了。
因为,薛知恩面无表情地捞起另一半肥皂,也放进了嘴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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