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聿书开车载着陆晚宝到达丰益县五中学的时候，是上午9点多钟。

    没有人迎接，温聿书和陆晚宝跟门卫大爷说明了来意，来捐书的。

    门卫大爷只说了句，你们在这儿等一下，就匆匆跑了。

    很快，就有一位中年女士一路小跑了过来。

    中年阿姨穿着普通的白衬衣黑长裤，戴着副极为普通的边框眼镜。她气喘吁吁的站到了两人对面，做了两个深呼吸调整了下，才向两人伸出了手。

    “你们好，我是县五中的校长，我姓张。”

    温聿书和陆晚宝跟张校长握了手。

    张校长的脸上带着惊喜，“我听门岗大爷说，你们二位是来捐书的，来的有些匆忙，不好意思。来，请两位跟我进来谈吧。”

    张校长带着两人进入了校长办公室。

    办公楼很简陋，也就是一座三层的小楼，每一层都有八个办公室，校长办公室在三层楼梯边。

    进了办公室，张校长就忙碌起来，从饮水机里给两人接了两杯温水，端到两人面前。

    办公室也极其简单，门口立着一个老式衣架，挂着张校长的外套和帆布包。两面文件柜，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台立式饮水机，一张老旧的三人座沙发和一张最便宜的玻璃茶几，窗台上摆着两盆多肉。

    连一台电脑都没有的校长办公室，温聿书和陆晚宝也是第一次见到。

    张校长笑的很和蔼，等两人接过了水杯，就把唯一的一把椅子从办公桌后拖出来，坐到了两人对面。

    这场面，奇奇怪怪的。

    温聿书明显察觉到，张校长的表现有些拘谨了。他拍拍陆晚宝的胳膊，示意她把捐赠证明拿出来。

    陆晚宝从包里取出两张捐赠证明，规规矩矩的双手递给了张校长。

    温聿书道：“张校长，这是国家书店出具的捐赠证明，但是图书需要一点时间才能送到，他们承诺三天内送货上门。”

    张校长手里拿着捐赠证明，脸上都是开心。她看了看捐赠证明，又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将捐赠证明放回了茶几上。

    张校长笑的和蔼，可仍然有丝局促，“我想问问，两位为什么要给我们县五中捐赠，我们县里一共五所中学，我们中学是条件最差的，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接收到的捐赠。”

    陆晚宝和温聿书的表情严肃了些。

    陆晚宝，“校长，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叫娄鑫的孩子，14岁，应该是上初二。我们能见见他吗？”

    张校长眉头微皱，她的头微微垂着，似乎在回忆娄鑫是哪个孩子。

    片刻张校长抬起头来，眉头依然没有展开，“初二一共六个班，我可能需要打电话问问。”

    张校长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很快，一位上了年纪的男老师带着一个男孩子走进了校长室。

    男老师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看了看沙发上的两人，又看向了张校长。

    “张校长，这就是娄鑫。你叫他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校长笑了，“老胡你就爱瞎操心，我还能把这孩子吃了？是好事。”

    被叫老胡的男老师仍然不放心，“什么好事，把正在上课的孩子叫到办公室来？”

    张校长看看办公室里，也实在没有能坐的地方了。她把胡老师推出了办公室，“你去旁边休息室拿两张凳子过来。”

    胡老师看了眼站在校长室里的男孩，快步去了隔壁的休息室拿了两张木凳。

    男孩和胡老师都坐在木凳上，和张校长一起面对坐在沙发里的年轻男女。

    张校长等两人都坐下了，才介绍道：“这位是娄鑫的班主任胡老师，这两位是来捐书的。对了还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温聿书，“我姓温，这位是我太太。”

    陆晚宝的注意力都在男孩身上，温聿书就简单的做了个介绍。

    陆晚宝的眼神令男孩觉得有些不安，他就一直低着头。

    瘦弱的男孩，穿着有些脏的校服。头发有些长了，显得有些乱。他的手也有些脏，就那样揪着自己的衣摆，一圈圈的拧。

    胡老师拍拍男孩的背，警惕的看着温聿书和陆晚宝，“两位是为了捐书来的，还是为了找我的学生来的？”

    温聿书看向了陆晚宝，又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回神。

    陆晚宝这才反应过来，将目光从男孩身上移到了胡老师身上。

    “胡老师别紧张，我们是来确认一件事的。”

    陆晚宝又把眼神放在了娄鑫的身上，“你就是娄鑫吗？”

    男孩一直没有抬起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目光迎向了陆晚宝的打量。

    男孩点点头，“我是娄鑫。”

    男孩的眼神有些茫然，皮肤有点黑，眼神里有些胆怯，却依然有孩子们的灵动。

    陆晚宝皱着眉，表情有些复杂。她想起了昨天让六六从网络上搜集到的一些信息。她用手机看到的那些画面和言论，甚至是视频，都让陆晚宝觉得很憋闷，差一点就让她神魂不稳，幸亏她有了经验，强迫自己压制情绪。那些画面或视频里的受害者，现在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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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晚宝的沉默，让胡老师和张校长都有点茫然，娄鑫更是觉得不安，校服的衣摆被拧成了更大的一团。

    温聿书叹口气，决定自己来说明。

    温聿书单刀直入，直接表明来意。“娄鑫同学，你是不是被霸凌了。”是询问的话，却是陈述的口吻。

    娄鑫身体僵住了，搅动的手指也停下了。

    张校长和胡老师的脸色一瞬间难看了起来，两人将目光都聚集在娄鑫身上。

    张校长，“娄鑫，温先生说的，是真的吗？你被霸凌了？”

    胡老师更是担心，“娄鑫，你跟老师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娄鑫很沉默，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不承认，也不反驳，就坐在那张木凳上。

    张校长皱着眉，久久的凝视着男孩。胡老师却是个直肠子，他一手抓住娄鑫的肩膀，将娄鑫转向自己。

    “娄鑫，你告诉老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别怕，今天校长和我都在，你只管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胡老师对于娄鑫来说意义不同，还是胡老师语气里的袒护之意太明显。

    沉默的娄鑫，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可他仍然什么都没说。

    胡老师更急了，他抓着娄鑫的肩膀摇了下，“娄鑫你说话，真有人欺负你，你就说出来，老师才能帮你解决。”

    陆晚宝忽然站了起来，她声音淡淡的，“胡老师，我来问吧。”

    陆晚宝走到娄鑫的身旁，胡老师放开手站了起来，将木凳让给了陆晚宝，自己则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陆晚宝坐在木凳上，跟娄鑫面对面。她抬手摸了摸娄鑫的头，帮他把有些乱的头发理了理。

    声音压的很低，但是带着明显的关心。

    “娄鑫，我叫陆晚宝，你能叫我一声晚宝姐姐吗？”

    娄鑫抬起了头，他似乎在强忍着没有哭出来，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看着面前的漂亮姐姐，被她温柔的摸头，娄鑫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小声的叫了一声：“晚宝姐姐。”

    陆晚宝笑的灿烂了些，“你别紧张，我和你姐夫就是来给你撑腰的。”她指了指坐在沙发里的温聿书。

    娄鑫顺着陆晚宝的手指的方向，看向了温聿书。温聿书也在看着他，眼神里是很明显的担忧。

    娄鑫眨眨眼，眼泪似乎被一点点的收回去了，他腼腆的对着温聿书笑了笑。小小声的打招呼，“你好。”

    温聿书笑了，对着娄鑫摆摆手。

    陆晚宝的手搭在娄鑫的肩膀上，语气很担忧，“娄鑫，姐姐和姐夫昨天听说了你的事，我们是为了你来的，我们想改变你的现状。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说那些事吗？”

    娄鑫跟陆晚宝对视了十几秒，他忽然垂下头，喃喃道：“他们说，我如果告状，就放火烧了我家。”

    张校长和胡老师脸色越来越沉。娄鑫不敢说，是怕被报复。

    可是两人都紧咬着后槽牙，没说话，他们不敢打断陆晚宝跟娄鑫的谈话，他们怕娄鑫会继续保持沉默。

    陆晚宝靠近了娄鑫，轻轻抱住娄鑫拍拍他的背，安抚他，“不怕，姐姐和姐夫能保护你，我们俩是不一样的。姐姐偷偷跟你说，姐姐和姐夫家，都可厉害了。我们能让他们再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你信不信？”

    娄鑫忽然沉默了。他看着陆晚宝的眼神，又震惊又怀疑。

    陆晚宝笑嘻嘻的，一手搭在娄鑫肩膀上，完全是哥俩好的状态。

    “你不信？我告诉你，你晚宝姐姐可是姓陆的，启航商场你总知道吧？就是s市最大的商场，去过吗？”

    娄鑫的眼神亮了下，他伸出一根手指，问道：“是那个楼前有音乐喷泉的那个商场吗？”

    陆晚宝骄傲的点点头，“对，那是我家的。我和你姐夫可厉害了，你现在相信了吗？”

    娄鑫的眼睛睁大了，他似乎就这样被陆晚宝说服了，他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那是真的很厉害，那个商场我去过两次，那里很大，还有好多很贵的店，我妈妈还在那里给我买了生日蛋糕和新衣服。”

    陆晚宝撸撸娄鑫的头发，“嗨，那算什么啊，等你期末考试，你成绩要是能到班里前十名，我就送你一套超超超豪华的驱动车模型！”

    娄鑫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差忽闪出小星星了。

    温聿书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他笑的放松又愉快。

    张校长和胡老师也没想到，是这种问话方式，两人面面相觑，之前紧张和愤怒的心情，也平复了很多。

    娄鑫正用双手比划着大小，“是这么大的那种四驱车吗？”

    陆晚宝不屑的摇头，“才不是，我给你看。”她拿着手机，找到了一个系列的豪华驱动车模型的图片，一张张给娄鑫看。

    “看看，是这种的。你要是每学期成绩都在前十，姐姐就送你一个模型，这个系列可是有十二辆呢，你行不行？”

    娄鑫皱皱鼻子，不乐意了，“你怎么能说男人不行？”

    温聿书已经在憋笑了，他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弯弯的眉眼，也看得出来他在偷笑。

    陆晚宝乐了，呼噜呼噜娄鑫的头发，又弄乱了娄鑫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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