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站在纯妃身侧,二人一同抬头的瞬间,令花颜恍惚回忆起离开临安府邸时,她们也曾几乎同时回头望向关闭的府门,莫名像是在与逝去的闺中岁月告别。
两位正值碧玉年华的姑娘,如今又一同经历王府至深宫。
花颜感受到纯妃的情绪,手掌略微用了点力道无声安抚,纯妃回以微笑。
似乎在说,所幸,还有你伴我左右。
二人随在闵尚仪身后,一步步朝福宁宫走去。
皇上在福宁宫甘露殿召见纯妃,辰时末的阳光不算耀眼,纯妃与花颜逆光而来。
几日未见,纯妃携花颜入殿时,皇上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纯妃腰间的坤凤佩。
除了一支金累丝嵌红宝凤形步摇外,纯妃身上难见明艳的妆扮,清新素雅,皎若秋色,令皇上眼前为之一亮。至于旁边的花颜,容貌即便稍有遮掩,也是姿色天然。
嫔妃的谢恩礼等同稽首礼,纯妃行至殿内,当先屈膝跪地。
“臣妾回宫,谢陛下圣恩眷顾。”
皇上亲自起身相扶,挽着纯妃的胳膊走到里间,分坐在罗汉床两侧,继而询问回临安侯府省亲境况,纯妃面带恭敬一一回答,声音柔和婉转,语气间却不见往日热忱,
花颜眼角微颤,暗自思忖自己与云夫人似乎有点矫枉过正——不沉湎于虚妄的感情,但也不能不逢场作戏啊二小姐!
皇上略微沉默,仿若并未觉察。
“你父亲刚从西北回来,此番唐家劳心劳力,朕心甚慰。
蒋将军快马递了封折子,言及商行掌柜皆全力相助,不仅为兵士代写家书,另也替兵士遣送战利品回乡,以解思乡之苦,此乃大善。”
纯妃起身行了个福礼,“臣妾回府省亲时听母亲提及此事,母亲笑称龚掌柜最会做生意,明明是送粮草的差事,竟让他硬生生把生意做到了天边去。”
皇上悠然浅笑,“朕与你父亲同去江南时,临安永宝楼的生意极好,足见那掌柜确有过人之能。”
接着话锋突转,抬眼看向花颜。
“孟选侍的舅舅阴差阳错流落草原十余年,竟给朕与西北军带来莫大惊喜,若非他相助,边关战事或还要持续月余,理当论功行赏,如今朕已命周柏暂往鸿胪寺任职。”
花颜福身,恭敬道:“奴婢代舅舅谢皇上隆恩,舅舅身为大周子民,为国效力断不敢居功。”
皇上收回目光,慵懒地向后一靠,“周柏于匈奴王庭尚且游刃有余,想必在鸿胪寺更能大放异彩。”
花颜垂首退至一侧。
时候不早,还要前往太后与皇后宫中请安,皇上并未多留,命景明送纯妃先回会宁殿。
待纯妃二人告退离开,闵尚仪近前细细讲临安侯府诸事,皇帝听了半晌,道了一句:“不愧是老尚书的嫡孙女,云氏睿智通透,不仅是教女有方。”
从福宁宫出来,景明敛袂躬身在前引路,并不时介绍宫闱诸般布局。
福宁宫位于太极宫后侧,属内廷主殿,其制宏伟,皇帝日常听政理事多在此处,适才面见纯妃的甘露殿,乃福宁宫中一处供皇帝休憩的寝殿。
福宁宫西侧,一泓碧玉池水仿若天堑,界出后宫之地,其间楼阁重重,庭院深深,诸般宫室星罗棋布,皆为嫔妃所居。
三人行过北海池,花颜陡然瞥见前方有一熟悉的身影。
明日是封后大典,孙太医受命前往皇后宫中请平安脉,他身后跟着一位年轻人,同样衣着太医服饰,二人拎着药箱随在知雪身后。
知雪远远见到纯妃娘娘,依礼侧身站定在道路一旁,待纯妃一行临近,恭恭敬敬施礼。
“奴婢给纯妃娘娘请安。”
纯妃轻点颔首,景明看向孙太医身后的年轻人,好奇发问:“简太医长于时疾,今日缘何随孙太医往皇后娘娘宫里?”
问罢,转身看向知雪:“知雪姑娘,皇后娘娘宫中可有人患病?”
知雪恭顺答道:“桂嬷嬷昨儿夜里偶感风寒,皇后娘娘命奴婢去太医院请孙太医时,顺道请一位太医为桂嬷嬷瞧瞧。”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不过娘娘身怀龙嗣,桂嬷嬷既病了,万不可在娘娘身侧侍奉。”
“奴婢们知晓,多谢景监正提点。”
年轻太医正是简止,甄府医的大徒弟。
花颜以余光掠过,有外人在场自是不便相认,纯妃则目不斜视,仿若全然未曾留意。
简止多年前离府前往晋州一带游历,一年前通过太医院考核,顺利成为太医院一名医徒,不想如今竟已擢升为医官。
时疾?简止擅长的实则是妇科才对,花颜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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