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愣神的溪画,许轻舟带着一丝玩味的笑,继续道:
“或者我这么问,你说过的话还算吗?”
“她让你问的?”
许轻舟想了想。
“算是吧。”
溪画没有多想,他知道许轻舟指的是什么话,他从未忘记。
便斩钉截铁的道:
“算。”
却是又眉目一沉,心酸无奈挂了满脸,叹息道:
“可惜,做不到了……”
许轻舟却不以为然,舒缓眉梢,淡淡笑道:
“若你决定灿烂,山无遮,海无拦。”
“怎么就做不到了呢?”
溪画问言,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丹田的位置,那里时常隐隐作痛,那里早已破败不堪。
摇头苦笑。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她既然跟你说了我,一定也说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入大乘,今生不可相见。”
许轻舟回道:
“那就入大乘不就好了?”
溪画冷笑一声,自嘲道:
“说的轻巧。”
许轻舟身体后仰,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分外放松,悠悠道:
“本来就不难,你这伤,弹指可治。”
溪画先是一怔,而后眼中闪过一丝期望,最后迫切问道:
“当真?”
许轻舟答非所问:“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要问问你,就非入大乘不可吗?”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若是你一日不入大乘,就一直不相见吗?便是我治好了你的伤,你还是入不了大乘,又怎么办呢?”
面对许轻舟询问,溪画暗暗的握紧了拳头,咬牙道:
“只要伤好了,我一定可以。”
听闻,许轻舟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切,一定可以,凭什么,凭你长得好看?”
面对许轻舟讥讽,溪画有那么一刻是恍惚的,他都不记得多久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
我好歹是帝君啊。
许轻舟却是毫不客气,继续出言讽刺。
“细数整个黄州,大乘者不过十来人,而黄州人何止千千万万,你凭什么就那么笃定你能行?”
溪画喉结蠕动,盯着许轻舟,答:
“我”
可是刚蹦出一个字来,却又被许轻舟给无情打断了。
“别跟我说你行,你当初在仙音阁也说过你行,你不一样不行,最后走火入魔,止步九境,此生无缘大道,你敢保证以后就不会如此了。”
许轻舟的一番话,怼的溪画哑口无言。
面对事实,他就算是在怎么巧舌如簧,也无可反驳。
再者,他貌似也说不过眼前这少年,因为他才是真的巧舌如簧,句句往你心窝窝里捅。
想着想着他突然反应了过来,猛然抬头。
“不对,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
许轻舟抿唇,笑道:“我不仅知道你有伤。”
话音一顿,压低声音轻语。
“我还知道,我杀的溪空不是你儿子。”
说完对着溪画眨了眨眼,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溪画整个人都麻住了,表情瞬间呆滞,愣愣的看着许轻舟,三息后,突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许轻舟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收回,摇头笑笑。
溪画审视着少年,大脑里一片混乱。
伤也好,孩子也罢。
整个天地间,除了自己,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
云诗更不可能知道,许轻舟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能看透人心?
他大脑在飞速运转,渐渐平复思绪,慢慢坐了下来,在看向许轻舟时,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许轻舟神识敏锐捕捉到了这一丝杀气,却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
“我劝你,最好别动这心思,我若是出事了,你和云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说着不忘用余光示意黄灵岛方向,继续道:
“而且,我大哥在,死的会是你。”
溪画没有否认,他确实动了杀心,但是绝非真想杀许轻舟,而是本能。
当自己秘密被人知晓后,他的本能促使他,杀人灭口。
可是理性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许轻舟那模糊不清的背景。
就是这少年,能在几日内和黄州第一疯称兄道弟,还能让云诗将自己的和她事全盘告知。
也足以证明,少年绝非寻常。
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且,正如许轻舟所说,他现在是自己的希望,他除非真的疯了,否则断然不会伤他分毫。
这也是为何从始至终,身为一国帝君的自己,对于他却是始终毕恭毕敬的原因。
未知最为危险。
求人自当低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轻舟神秘一笑,吐出六字。
“天机不可泄露。”
溪画眉梢越拧越深,本是如花一般的脸蛋,现如今却是成了那提前凋谢的花蕊黯淡无光。
既然不说,那便不问,他也不想在绕弯子,更不想在试探眼前的少年。
能知道自己的秘密,许轻舟道一句天机,不足为过。
现在看来,钱征所说与他所见,不足十分之一,当是惊为天人。
拱手一拜,问:
“怎么样,你肯帮我?”
许轻舟见溪画如此上道,心中甚慰,伸出三个手指,在溪画面前晃了晃,认真道:
“三个要求,能做到,一切好说。”
溪画重重点头。
“好。”
许轻舟起身,一甩袖袍,来回踱步,声情并茂道:
“这第一个要求,你得跟我去一趟落仙剑院,和云诗见上一面。”
溪画面露难色,“这——”
许轻舟连忙指着他打断。
“哎哎哎,别跟我说什么承诺承诺的,那承诺算个屁,君子一言九鼎不假,但是君子从不迂腐,君子亦不拘小节。”
“迷而知反,得道不远的道理你就算不懂,也该听过。”
“在说了,你要搞清楚,你说的那不入大乘不相见,是你和仙音阁的老祖宗定的,云诗前辈同意了吗?”
“扪心自问,你凭什么替人做决定,也就云诗前辈惯着你,就这样,还是等了你三百年,三百年啊,就算是修行者,又有几个三百年?”
“还有,不是我打击你,就你这资质,真心一般,就算是养好了伤,没个千百年的也破不开大乘境,你确定还要让人家在等你一千年?”
“在退一万步说,你就那么自信,她能在等你一千年?”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到时候云诗前辈先破渡劫,入了上州,呵呵,那里优秀的人可不少,比你帅气的也很多,指不定就爱上了别人,到时候,你就算突破了大乘境也白搭。”
顿了顿,许轻舟忍不住啧舌。
“啧啧,你不会真以为长得帅能当饭吃吧。”
“两情若是想长久,就得朝朝暮暮在一起,让她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话音又一顿,许轻舟吸了一口气,语气加重道:
“总之,问问自己,承诺重要,还是云诗重要,在跟我说,行是不行。”
溪画大眼瞪小眼,一脸恍惚,许轻舟的长篇大论更是听的他如坠云雾。
话很俗,通俗易懂,话很糙,可是话糙理不糙。
他承认,他被许轻舟给说懵了,而且也很难不认同。
许轻舟说的都没错,承诺也好,还是自己的资质也罢都是实打实的。
当然最终能让他下定决心的是许轻舟说的那句。
云诗爱上别人了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嘿,发什么呆,行不行给句话?”
溪画回神,喉咙滚了滚,重重点头。
“行,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