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入手,温润而泽,触手一碰,寻常物件,仔细一瞧,亦是寻常物件,比储物袋高级,在许轻舟这却绝不稀有。
但是长辈的心意,不论贵贱,礼虽轻,意很重。
“长者赐,不敢辞。”
“晚辈收下了,多谢前辈。”
老者随意摆手,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菜刀,对着清衍喊了一声。
“嘿,小伙子。”
“叫我?”
“接着。”
一把菜刀横空来,清衍单手握之,一脸懵逼。
“给我吗?”
老者坦然道:“你小子,刀工不错,是个干厨子的料,好好努力,这把菜刀送你了。”
清衍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也只哦了一声。
小白却是一个巴掌就打在他的后脑上,很是严肃的说道:
“哦什么哦,没礼貌?”
“说谢谢。”
清衍吃痛,咧着嘴。
“谢谢。”
老者忍俊不禁,脚下孤舟调转船头,如有自来风,顺流而下,速度看着比来时要快了很多。
那老者站在船头,遥望云尽处,送来一句祝福。
“愿你等如此山水,滔滔汲汲风云起————”
声落入耳,许轻舟微微挑眉。
无忧摸了摸小鼻子,看着远去小舟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没想到,老人家看着潦草,竟是也能出口成章啊。”
小白双手环抱胸前,银发在风中舞动,亦道:
“谁说不是呢,而且还挺讲究,啧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白清澈的眸子里,大眼珠转了转,郑重其词的说出四个字。
“粗中有细。”
无忧眉眼弯弯,总觉得这词形容的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
“恩恩,是个好人。”
清衍听着二人的对话,眉梢不时上挑,掂了掂手里的刀,又挥了挥,横砍,上劈。
似乎不错,面露坦然。
“对了,师傅,前辈叫什么名字啊?”
许轻舟回神,是啊,叫什么呢?
居然忘了问了,便往前走了几步,对着那远去的扁舟,高声呼。
“敢问前辈名讳?”
许久,就在几人眼中期待渐落,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茫茫云边却是传来了三个字。
不大,却足以震耳欲聋。
“苏弑之。”
短短三字,听懵了三娃,也听懵了许轻舟。
如坠云雾,呆若木鸡。
几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白很不确定的说道:“我没听错吧,他说他叫苏弑之?”
无忧补充:“凡州的圣人,苏弑之?”
许轻舟识海微微轰鸣,传说成了现实,这如何去说,回想那日,自己在对方的雕像之前悲伤春秋,又想起昨夜促膝长谈,莫名的尴尬自心间涌现。
“这,草率了。”
没想到,开化一州灵智的圣者依旧在世,就守在那片灵河末游,渡凡州的人,也护凡州的人。
他似乎明白了,为何一位圣人,甘愿守在那灵河渡,一人枯坐,独钓灵河。
只是因为,他是圣人,凡州的圣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圣人,当仁不让。
四人目送扁舟,许久许久,未曾回神。
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寻常都是他们离去,别人目送,今日,却是反了过来,他人离去,他们目送。
对于这位前辈,他们知之甚少,相处一日,却印象深刻。
得其恩泽,不可言说,他是圣人,高深莫测。
无忧小白,眼中浮现向往,既钟情于他的洒脱,也向往他的心境。
至于清衍,情绪不可言说,常人亦看不透。
而许轻舟呢,他想的却是更多一些,在他看来,苏轼之虽然孤独,却也算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了吧。
他与自己虽年岁不一,心境不一,可是二人追求却又出奇相似。
行于人间,只为一个渡字。
渡何?
渡天下人,来者不拒,过往不咎。
故此惺惺相惜。
“走了。”
离开河岸,四人慢行,许轻舟在前,一马当先。
清衍居中,舞动菜刀,爱不释手。
毕竟这是圣人送的刀,意义深厚。
小白无忧并肩而行,不时探讨。
“啧啧,这老头居然是圣人,我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是啊,谁能想到呢,真是不拘一格呢。”
“他估计在那里呆了很久了吧。”
“嗯嗯,若是按书中的时间推断,最少也得万年之久了吧。”
“嘶——是个狠人啊,不闷吗?”
“谁知道呢。”
许轻舟将储物戒指放在掌心,凝视,老话讲,长辈赐,不敢辞,却也不能当面拆开,那样不礼貌。
现在老者远去,他自然是可以看了。
带着好奇,同样带着心中困惑,许轻舟的神识开始探查手中的空间戒指。
“高级储物戒指,不错,不过我有系统空间了,留着吧,毕竟很有意义啊”
“不对,里面还有东西。”
“等等,这是”
许轻舟神色大变,瞳孔骤起,脚步停滞,猛然转过头去,遥望灵河尽头处。
在那山水间,早已空无一物。
三人亦止步,同样回头,不见一物,遂问:
“师傅,怎么了?”
“老许,看啥呢?”
许轻舟收回目光,手掌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空间戒指,自言自语的说道:
“许某何德何能,平白无故受此恩惠”
他一直坚信,世界上没有莫名其妙的善意,一切的付出都该是对等的,人与人之间,亦是将心比心。
即便是自己,行善亦有私心,便是因为行善值,本质是为了变强。
是先有了行善可变强的前提这个因,才有了自己去行善助人这个果。
可是今日,苏轼之却是让他的内心第一产生了动摇。
“世间真有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的的善吗?”
他可不认为,三包烟就能换来这么贵重的礼物,人家是圣人,不是傻子。
并且,赠烟之前,前辈已然赠鱼,而且此物,想来早已准备,问自己要烟不过是前辈的说辞罢了。
他又岂能想不明白,看不明白呢?
“难道这就是圣人的心境吗?看不懂,真看不懂。”
“害——看来,我还有很长的路要修行啊。”
他看不懂的人不多,苏弑之是一个。
三娃神色精彩,盯着许轻舟。
“老许,你到底怎么了?”
“是啊,师傅,你别吓我们。”
“先生,没事吧?”
许轻舟摆手,牵强一笑。
“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罢了,走吧。”
小白快步追上,歪着头,一脸八卦。
“什么事,讲讲?”
&34;天机不可泄露。&34;
“切——”
“呵呵。”
清衍突然说了一句。
“姐,你说我这刀叫什么名字好?”
小白心情似乎并不美丽,没好气的道:
“就叫菜刀吧。”
“嗯?”清衍不解。
小白耸肩,“别误会,我说的不是切菜的菜,而是和你一样菜的菜。”
清衍懵了,停了下来,在手上比划半天,突然抬头,小跑而来,愤愤道:
“你耍我,这不是一个菜吗?”
小白半眯眼,低声道:“怎么,要干一下?”
清衍秒怂,转头对看向无忧。
“小妹,你有文化,帮我取一个?”
无忧忍俊不禁,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这刀杀过鱼,鱼跃过龙门可成龙,就叫屠龙刀吧。”
清衍浑身一震,一刀斩空气,咧嘴一笑。
“这个好!!”
“就叫屠龙刀——”
————
远行孤舟上,一老者依靠着桅杆,翘着二郎腿,草鞋在脚丫子上荡着秋千,
猛吸一口,浓烟入肺,自鼻息而出。
苏弑之一脸陶醉,轻哼一声。
“嗯—享受。”
风轻轻的吹,荡起一圈圈涟漪,褶皱了满池天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