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斯听了林御的话语，足足反应了五秒钟之后，才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

    “诶？我？”

    “是的，就是你，”林御叹息着，“你到底是谁呢？”

    他很清楚，眼前的女人绝对不是『守夜人』的『野猪』。

    这是一个假身份——至于是虚构还是冒用，林御不得而知。

    但他很确定，麦克斯绝对不正常。

    因为就在取回了全部记忆丶纵观了麦克斯所有的表现之后，林御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在那份院长的名单上，只有“知更”的真名“姜琳”。

    自己和麦克斯的名字一个是乱码丶一个是空白。

    换句话说……

    他和麦克斯两个人对于这个“疯人院”副本丶对于眼前的弗洛伊德而言，从某种意义上，比『三阶』的知更更为难以掌控。

    自己当然确实是有点特殊，这点林御并不否认，他可不是一般的玩家——再加上变化之神都在这副本里有小号，顺手把自己遮掩一下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可麦克斯凭什麽？

    根据那位自称“半个神明”的毛球给出的三段提示，知更对应着第二段——“山不相同但相似，故地重游念未除；入此局中不是子，置身盘外不执棋。”

    林御依照这一点已经完成了对知更的布置。

    虽然她的名字确实在名单上，但是作为“故地重游”的人，把她送去疯人院之外再合适不过了。

    而对应着麦克斯的第三段……

    “云山雾水心是幻，执迷旧相难抽身；身已是局千百重，何处死局能困心！”

    林御始终想不明白是何解。

    但是与『弗洛伊德』的交涉丶知晓了他有着能操纵傀儡的能力之后，林御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如果……

    对应着麦克斯的，其实是第一段呢？

    “假庙供着真老君，不识己身是木石；上山入局非本意，本相不显祸不出。”

    这段虽然看起来像是在说自己，但是仔细一想却完全对不上！

    首先自己就是个『一阶』，虽然外壳是假的，但说自己内里有“真老君”也不太合适！

    更何况，林御也不觉得自己没有“不识己身”！

    “上山入局非本意”倒是能扯到自己身上，却也总是有几分牵强！

    进入『死亡游戏』的哪个是自愿的？

    可如果套在麦克斯身上丶假定有某个更高位的存在更改了麦克斯的认知，操纵着她进入其中，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可即便如此……

    麦克斯依然没有任何异动。

    “你到底在说什麽啊，我……我难道不是个精神病人吗？”

    但是此刻，『弗洛伊德』却已经反应了过来。

    “该死……她也是偷渡进来的！”

    “你的位阶不应该能进入这里，”他咬着牙说道，“该死……披着『一阶』的外皮，你到底是谁？”

    说着，弗洛伊德的身影突然发生了一阵“模糊”和“失真”。

    “滋啦啦——”

    就像是坏掉的电子屏幕一样，他的身上闪过尖锐而规则的彩色，整个人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不……他妈的，不可以啊！”

    “你让那个小姑娘停下来！”

    弗洛伊德的声音也夹杂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你也知道这家伙不对头，”弗洛伊德指着仍旧迷茫的麦克斯，“如果我死了丶这里的『限制』消失……你活不下来的！”

    周围的环境也开始变得模糊，原本宽敞明亮的医院变成了陈旧荒凉的景象……情景不断变化着。

    最后，大片大片的失真出现，周围的墙壁天花板闪烁着。

    林御吐了口气，微微揉了揉太阳穴，眼前的环境和弗洛伊德的声音让他耳鸣目眩。

    “你说得有道理。”

    “那就快救救我！”

    弗洛伊德低吼着。

    那些被他操纵的病人也开始一个又一个倒下丶变成了一个又一个臃肿腐烂的尸体。

    “很遗憾，”林御叹了口气，“我只是个耍点小聪明的小人物，我既不聪明也不强大……”

    “破开你的设计就已经竭尽全力了——这个局面不是我说踩刹车就能踩刹车的。”

    林御说的是实话。

    他只知道把知更放出去大概率能从外部破局，但是知更能做到哪一步，林御也并不清楚。

    他连知更现在怎麽搞定的弗洛伊德的本体都不知道，更遑论阻止知更了！

    伴随着弗洛伊德的状态越来越差，周围的闪动也越来越快——最终，疯人院的“真实”景象出现在了林御的面前。

    这里根本就是一片断壁残垣和废墟。

    五层的高楼摇摇欲坠，所谓的“重症监护室”根本没有什麽大门，甚至连墙壁和屋顶都破了直接能看到外面的巨大空洞。

    雾气弥漫，稀疏且冰冷。

    透过墙壁破洞望去，黑色的断崖和翻涌的海水幽邃冰冷。

    也是在这个瞬间，林御感觉自己的头脑清晰了不少。

    面前的弗洛伊德丶也就是李医生也变成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的模样——这应该并非是他本来的“尸体”。

    施蒂勒感慨开口：“原来如此，那些失去的灵魂和记忆……是用于『构建』了啊。”

    “通过上百个灵魂丶甚至不乏强大灵魂的共同认知构建起一个虚幻的场景，雾岛这边的世界还真是奇妙。”

    听到施蒂勒的话语，林御摸了摸下巴。

    “只是我很好奇，这家伙是打算怎麽『复活』？只是在这里虚构幻境……应该和复活没关系吧？”

    “量变引起质变……这家伙想要足够多的灵魂来达成足够强烈的『认知』，并且以此谋夺『神』的位阶丶权柄和领域——一旦成神之后，他所构建的『虚幻』虽然依然不可能成真，但是却可以将这『虚构』无限扩张，届时的他虽然仍旧是『假活』，但和真的又有什麽区别呢？”

    在林御的身旁，解释的声音响起。

    他看向了身旁——麦克斯盘腿坐在了地上，手中掏出了罗盘，低声说着。

    她自顾自地说着，林御只觉得对方身上的气势正在变得越来越可怕。

    “你……”

    林御想要试着和对方交流。

    但是对方没有理会他，继续念念有词。

    “这就是为什麽变化之神和天命残片会来到这里……这也是为什麽我会来到这里，真是奇妙至极！”

    说着，麦克斯拨动着罗盘，罗盘发出“嗡嗡”的声响，透出金色的光芒。

    她看向了林御。

    “小子，你也很不错……虽然是『秩序』的丶还弄死我不少人，不过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

    麦克斯说着，手指在罗盘上轻点。

    “艮上巽下，山风蛊——去！”

    林御顿时只感觉身体一轻。

    而就是这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天空之中！

    “什麽玩意儿？我怎麽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