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南身体一僵,愣在那里,唇瓣微动,却在谢寻睁眼,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时,咽喉苦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寻在被子底下的手,用力攥紧,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谢寻撑着坐起身,冰冷话语像刀子似的,刺向沈以南。
“沈董怎么不说话?又或者是来欣赏自己胜利的果实,看我被你耍的多彻底,看你报复的多成功吗?”
沈以南僵着不动,哑声道:“我没有,我是……”
话还没说完,谢寻不耐烦地道:“不管你是什么意图!滚!别他妈让我再见到你!”
沈以南抬起头,那张脸憔悴到吓人,脸瘦的凹进去,眼下一大片乌青,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红着眼,强撑着说:“你别生气,我……我真的是单纯想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我知道你不想再见到我,但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我说完这些话,我就会走的。”
谢寻冷着脸,没吭声。
可他的表情极其厌恶和不耐烦,仿佛无声在说,说完赶紧给我滚!
沈以南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压下心口的酸胀,嗓音沙哑地说。
“对不起,我奶奶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需要内疚,我父亲是赌鬼,你托人送去的五十万,被他拿走,并且输掉,还又欠下一大笔赌债,他躲回家里,那些人上门追债,各种打砸,才导致奶奶出意外身亡。”
谢寻望着沈以南半晌,沉声问:“你无凭无据的,为什么认为那些上门打砸的人,是我指使的?”
沈以南苍白着脸,沉默不语。
正因为沈以南的沉默,谢寻深吸一口气,眼里都是泪光,咬牙道:“没有任何证据,你从心里笃定就是我做的!也是……反正我为人恶劣惯了,是我活该!我认!”
“不是的!我……”
谢寻怒声打断:“不是什么?你当时没有认为是我做的吗?!”
沈以南被质问的哑口无言。
过了半晌,谢寻抿了抿薄唇,道:“你想说的就这些?”
沈以南抬起头,眼睛也是红的,半晌才挤出一句:“……对不起,我……”
“够了!我不想再听没有意义的废话!我就问你……”
谢寻顿了顿,死死盯着沈以南,一字一顿地问:“我们重逢后的一切,你全都是在演戏?就是为了报复我?”
沈以南声音微微发颤,“……是。”
谢寻微微闭上眼睛,忍住眼睛的酸涩,再睁开,逼着自己开口问。
“我们重逢,再到王家破产,你嫁祸给我,刺激王杰对我持刀行凶,你上演一出为救我受伤,让我心生愧疚,好留在我身边,是吗?”
“是……向氏二十周年晚会,我事先知道你会出席,故意选择当天让向永祥当天宣布我任职总裁的,王杰……我知道当年你一脚废了他,他一直对你心生不满,故意引导他,让他更恨你。”
谢寻:“我跟丁小雨的巧遇,也是你的安排?”
“……是我安排的。”
“公布你跟向晚棠假结婚的消息,也是你的计划之一,算准了我会在意,故意让向晚棠拿着那些项目找我投资?”
沈以南没有任何隐瞒,艰难地道:“对……假结婚消息是我让媒体泄露出来的。”
谢寻已经问不下去了,很多事不用问,事实清清楚楚摆在眼前。
沈以南故意找人偷拍两人亲密照,曝光给媒体。
在他费尽心思想弥补、想挽回,掏心掏肺去爱他的时候,沈以南怎么想他的?
一定觉得被耍得团团转的他,又可笑又蠢吧。
谢寻扯着嘴角,想笑的,但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只能挤出一个哭还难看的表情。
“呵,沈董好手段,好计谋!算计我,报复我,你都做到了!现在又把谢氏股份无偿还给我,在我面前装卑微,堂堂腾飞的董事长,给我当护工,每天送吃送喝,半夜给我盖被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寻眼睛红的吓人,一把揪住沈以南的衣襟,悲愤地冲他吼。
“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误会?!说你很爱我?然后要我怎么做?兴高采烈的觉得误会解除了!然后他妈说我还爱你!你认为可能吗!啊!还有可能吗!”
看着愤怒难过的谢寻,沈以南心如刀绞。
他双手牢牢握紧谢寻的手,屈膝跪下,跪在谢寻的面前。
沈以南眼泪往下掉,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要你做任何回应,我做这些只是想赎罪,我欠你的,我知道,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偿还的……”
沈以南眼泪滴落,砸在谢寻的手背,烫的他心里也是揪着痛。
“谢寻,你恨我吧,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想我去死,我的命可以给你,你想要怎么折磨我都行,哪怕让我在你身边当一条狗,我都愿意,只要……只要你能觉得心里好受一点,哪怕一点点都行……”
望着跪在面前卑微祈求的沈以南,谢寻眼睛里泪光在打转。
他使劲抽回自己的手,讥讽地道:“给我当狗,你他妈配吗?!”
沈以南没有一丝被讽刺的难堪,面上都是泪水,面如死灰跪在谢寻面前,像是接受了审判的死刑囚。
谢寻只是看了一眼,迅速别开脸。
他微微合上眼睛,强忍着要落下的泪水,冷声道:“我现在唯一想要你做的……”
沈以南黯淡无光眼里,升起一丝光亮,迫切地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谢寻沉默了大半晌,道:“……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沈以南面容僵硬,眼底刚刚燃起一丝光亮,瞬间熄灭,如同失去灵魂的窗户,只余一片荒芜。
沈以南喉咙发紧,唇瓣颤抖,张张合合好几次,艰难的逼自己吐出一个字。
“……好。”
沈以南失魂落魄从地上爬起来,眷恋不舍深深注视着谢寻一眼,苍白着脸,转身离开。
病房门轻轻合上。
谢寻躺回病床上,侧身,闭上眼睛,泪水从眼头悄然涌出,缓缓地滑过鼻梁,最后湿了枕头。
病房外。
沈以南在外站了许久,天色亮起,才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拖着沉重脚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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