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打草惊蛇,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背地里暗中调查,严密地监视楚枫烨与所有跟他有交集的人。
虞清颜在公主府装模作样地躲了半个月“刺客”,从朝堂里一点点淡出了视线。一些多疑的朝臣不禁怀疑长公主是不是哪里惹到了陛下,这才借着躲刺客的缘由被逐出朝堂。
不过半个月后,京都风平浪静,长公主重回朝堂,这些怀疑的声音才彻底消失。
稍冷落些时日的公主府门前也重新恢复了热闹,前来送礼慰问的宾客络绎不绝。阴竹一边整理这些礼物入库,一边吐槽京中人势利眼儿。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一点儿小事儿就怀疑咱们殿下失了宠。殿下怎么可能会失宠呢?”
谁失宠,长乐长公主都不会失宠啊!
在账本上勾画的雨霁附和:“就是!”
又下了一夜的雪,树上落满了沉甸甸的积雪,风一吹,枝丫颤巍巍地摇晃。若是有人从树下经过,就会冷不防地落了一后脖领子,凉得一个激灵,呲牙咧嘴扭着身子将雪从衣服里抖出来。
天还没彻底大亮,虞清颜赶着去上朝,一边听着阴竹汇报的礼物清单往外走,一边啃着油纸包着的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
最近突然有点馋这一口,特地嘱咐厨房在薄煎饼上摊了两个蛋,刷层酱料裹着土豆丝,还夹了个类似馃子的薄脆。
做早膳的厨娘手巧,虞清颜稍微一形容,厨娘便能复刻出来差不多的味道。吃噎了马车里还有热乎的豆浆,吃饱喝足,浑身都暖融融的。
公主府离皇宫不远,也就几条街的距离。当初修建公主府的时候,皇帝本想选址在皇宫门口的那条主干道上,那地儿更近,还繁华,他闺女想家了出门一拐就回宫了。
但主干道上的宅子都挤挤挨挨,皇帝嫌太小。若非当时皇帝给虞清颜又是破格允许她成婚时用帝后规制的十六抬百鸟朝凤花轿,又是一口气赏赐多出寻常公主好几倍的封地……惹得群臣愤慨激昂成日上奏阻拦,而在主干道多选几个宅子拆了合并做成一处,又太过兴师动众,被贵妃给极力劝阻住,不然虞清颜的公主府也不会那么“远”。
吃完了煎饼果子,虞清颜喝了口茶漱漱口。
车夫忽然勒紧缰绳:“吁——”
车里的虞清颜由于惯性,晃了一下。陡然受惊,她含在口中漱口的茶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虞清颜:“……”
此情此景,好像有点眼熟啊。
又有刺客了?
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呵斥声:“大胆!什么人,竟敢拦长公主的车驾?!”
车夫又惊又怒。太阳还没彻底升起,小巷里光线又暗,幸好路边的积雪映着天光,能亮堂一些,让他第一时间发现从旁边的巷口窜出来个深蓝色衣袍的男人,及时勒停了马。
不然若是撞上了,撞死了个找死的人事儿小,马匹受惊翻了马车伤到了长公主事儿大!
车夫十分后怕,语气也很冲。
然而那拦马车的男人丝毫不怕,竟还上前了两步,“咚”地一声跪下来:“公主,宴江求见。”
恰好虞清颜好奇地掀开帘子。
昏暗的天光下,坐在奢华马车里的长公主身着玄色朝服,衣襟袖口压着繁复的金线。她垂眸望着跪在路边的席宴江,有种高不可攀的华贵。
席宴江仰望着虞清颜,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
他当初怎么会觉得她只是个低贱的商人之女呢?
虞清颜没料到拦车的人会是席宴江,但想起他这些日子被郑尚书手打压得正狼狈,也能猜出个几分。
她似笑非笑:“席大人有事?”
哪怕侍卫拔剑拦住,席宴江依旧膝行两步,直到剑尖堪堪碰到他的喉结,方才停下:“公主……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你。”
他仰着头看虞清颜,一副情深的模样。
“直到失去了你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爱的人,是你。”
虞清颜:“…………”
席宴江深情款款地诉说着这些日子的思念与爱意,说想她想得睡不着觉。虞清颜忍无可忍打断他:“你是因为错过了荣华富贵,才后悔得睡不着吧?”
一大早的,真晦气。
她摆了摆手,让侍卫将人拖走,别挡道儿。
席宴江着急地道:“你之前派人去给郑雨蝶太医医治,难道不是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吗!”
“我刚听到你派太医医治郑雨蝶还很震惊,不知道你的用意……但很快我就明白了,你还在意着我,所以才会插手我的家事……保护我的孩子。”席宴江看上去悔不当初,望着虞清颜的眼神感动极了。
虞清颜:“……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阴竹:“俺也没见过。”
这笑话讲给六哥听,他能乐得给大腿拍肿。
“你这模样,都赶不上被我刚打入冷院的那俩面首。”虞清颜一副踩了翔的表情, “还看上了你……你长得不出挑,还不守男德,性子也不温顺贤惠,我是有多瞎了眼对你念念不忘?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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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帘子,侍卫立即将人拖走了。
席宴江不死心,还在大声地叫虞清颜:“公主,公主……颜颜!”
他不相信曾经在榕城还对他欲擒故纵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无情。国师分明说了席家人是她的真命天子……她必定会嫁给席家人的!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呢!
侍卫本来将人拖走了就离开,结果却听到此人竟敢直呼公主名讳,立即按着席宴江掌嘴。
天色渐亮,路人越来越多,都在好奇地看热闹。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侍卫才离去。临走前还警告他,再敢对公主不敬,可就不是掌嘴这么简单了。
席宴江躺在地上,脸肿成了猪头,痛得他眼冒金星。
侍卫们走远,辘辘的马车声停在不远处。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深绿色眼眸。
席宴江顿时瞪大了眼睛。
谢云淮好整以暇地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地欣赏他的惨状。席宴江莫名有些恐慌,眼前的人看上去,似乎跟以前任他欺凌的小可怜完全不一样,身份地位也非往日能比拟。
他下意识想逃,却被摄政王府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天边,朝阳升起,粉橙色的云霞灿烂绚丽。谢云淮收回视线,缓步下了马车,停在了席宴江的面前。
他蹲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温声问: “你刚刚,叫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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