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府乱成了一团。
忠勇侯夫人哭晕了过去，忠勇侯也哭得不能自已，前厅宾客无暇顾及。忠勇侯的表弟靖安伯只得站出来主持大局，同夫人忙得焦头烂额。
“秋言蕴巴巴熬了这么多年，都熬成了黄脸婆，可算是等到了大皇子来娶她……谁承想还没过门呢，就‘高兴’死了！”
几个年轻的夫人小姐们站在角落里吃瓜看戏，捂嘴窃笑。
“可怜啊，若是嫁个门当户对的，说不定还能平安顺遂地活到老呢。”
“谁叫她不自量力，非要嫁宸王……也不看看自个儿的身份。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吧，这才把她收走了！”
“秋家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京中比秋言蕴出身好的贵女比比皆是，虞岳辰的王妃这个香饽饽，是这群贵女们挤破了头都想得到的。
可她们得不到也就罢了，偏偏落到秋言蕴手里。这如何能甘心？
尤其是宸王还是个痴情种，放言只有一妻，绝不纳妾！
这让贵女们更加眼红了。
她们幸灾乐祸地八卦着，余光注意到垂花门走进来一个面生的少女，似乎听到了她们的话，朝这边走来。
“那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
“哪家的庶女吗？”
她们疑惑地猜测着，其中年纪最长的年轻夫人蹙起了眉，“等等……怎么感觉她好像有点眼熟？”
长乐帝姬养于深宫，没人见过她长什么样。
但这位夫人曾同父亲参加过宫宴，见过年幼的长乐帝姬。
是错觉吗？她怎么感觉，这位越来越近的少女跟幼年帝姬长得好像啊……
还未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就听到那少女隐忍着怒意开口：“掌嘴。”
“？”一小姐嗤笑一声，“你是秋言蕴的狗腿子？什么身份，敢在本小姐面前放……啊！放肆！放开我！”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堆黑衣人，按住这几位开口说秋言蕴坏话的小姐夫人们就开始抽巴掌。她们恼怒挣扎，却挣动不了分毫。
“秋言蕴给了本宫改口费，不论她是否同宸王拜堂，都是本宫的嫂子。胆敢妄议皇室，掌嘴八十。”虞清颜胸膛起伏，压着怒意说完，不顾这些骤然白了脸色的小姐夫人，转身大步离开。
暗卫说，秋言蕴失足落水而死。
当时天还没亮，秋言蕴穿着嫁衣，衣摆很长，大概是没看清路不小心踩到了裙角跌入了水中。事发时侯府的人大部分都在厨房跟秋言蕴的闺房忙活，没人注意到上厕所的新娘子溺毙在了不远处的池塘。
“她没呼救吗？”虞清颜不敢相信。
言蕴姐作为新娘子，今日的主角！怎么会没人注意到她，直到死了才被发现？
“忠勇侯府一片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秋小姐失足的池塘周围树多，可能呼救了也没听见？”
虞清颜死死咬住唇瓣，立即赶往忠勇侯府。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忠勇侯只有秋言蕴这一个女儿，家教极严，连吃饭需要嚼几下都有严格的要求。没人知道这样一个只知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其实会凫水！
可能连虞岳辰都不知道，但虞清颜知道。
小时候她跟秋言蕴偷偷跑去御花园玩，她的蹴鞠掉入了水中，是秋言蕴游过去捡回来的。
那时虞清颜才知道原来秋言蕴不是父母说什么都会盲目服从的乖乖女，她向往自由，喜欢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地凫水，所以她偷偷自学学会了。
虞清颜不禁又想起前日晚上，秋言蕴在御花园的哭泣。
……她真的是普通的失足溺毙吗？
“我不相信……你们骗本王！”侯府后院，虞岳辰愤怒地咆哮，“蕴儿呢？你们把蕴儿藏哪儿去了！”
周围的仆从想上前阻拦又不敢，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
好不容易醒过来的秋夫人被丫鬟扶着，红肿着眼睛呜咽：“王爷，太医已经来过了，蕴儿真的已经……”
她说不下去了，捂着唇恸哭。
虞岳辰只来来回回一句：“我不信……不可能！”
“哥！”
虞岳辰拎着一个反复说秋言蕴死了的小厮便要揍，闻言动作一顿。虞清颜跑过去按住他的手：“别冲动。”
掌下的手腕微微颤抖。她心脏一紧，抬头，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眸。
“娇娇……”虞岳辰的声音透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抓住虞清颜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心翼翼地问：“你同蕴儿关系好，你告诉哥，她没死……对不对？”
再也忍受不住，泪珠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虞岳辰抹了一把，眼睛更红了。
虞清颜也红了眼眶，“……我去看看。”
“好，好……”虞岳辰紧紧抓着她的手，“蕴儿压力大，我能理解，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慢了……她要是不喜欢我了，不想嫁了，直接跟我说嘛！多大点儿事儿……父皇那边我去解决，绝对不会怪罪于她……”
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他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太失态，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跟她说别开这样的玩笑，真的……心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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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样的兄长，虞清颜也心疼。
她擦掉虞岳辰脸上的泪痕，让他在这儿等自己，转身去找秋夫人。
虞清颜情绪还算稳定，秋夫人只犹豫了一瞬，便同意了她见秋言蕴最后一面。
事发突然，秋言蕴的尸身被暂时放在了她的卧房床上。
脸色苍白的秋言蕴穿着漂亮的嫁衣——这是她一针一线，从及笄开始等虞岳辰的四年里亲手做的嫁衣。她一向很少穿这样明艳张扬的颜色，衬得她温柔姝丽的容颜都灵动了不少。
她静静躺在那儿，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阴竹上前检查。良久，她回过头来，朝虞清颜缓缓摇了摇头。
秋言蕴，真的已经死了。
“殿下！”晴蕊惊呼一声，赶忙扶住身形不稳的虞清颜，劝道：“世事无常，殿下节哀。”
前日晚还给她掖被角，一脸娇羞即将嫁给心上人的言蕴姐，如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虞清颜都不能接受。
那大哥呢？
她有点不敢将真相告诉他了。
“娇娇，出来。”门口，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虞清颜回头，对上了一双关切的眼眸。
“参见陛下。”
见女儿愣愣地看着自己，皇帝的神色更柔和了。他走到虞清颜身边，轻声问：“被吓到了？”
虞清颜死死咬着唇瓣，眼眶更红了。
半晌，她低声问：“……是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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