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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对丧尸的行动力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它看着躺在地上的‘食物’,脑子里闪过一丝困惑。
这个食物似乎和其它的那些没有分别,为什么不吃了她?
想到吃,丧尸嘴角迅速分泌出黄褐色的液体,滴滴答答落了一地,它的眼睛里隐隐冒出红光,想吃的欲望几乎摧毁了它为数不多的神智。
利爪已经伸出,只要轻轻挥出,眼前的这个生物便会死去,黑色的利爪堪堪碰到脆弱的皮肤,那股暴戾的欲望终于被它忍了下去。
不能杀她。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之中,丧尸眼中的红光褪去了一些,它伸出略显僵硬的手,将昏睡过去的秦月拎了起来。
不能杀她,不能吃她
这两个念头在丧尸的脑海里不停地涌现,将它自己强烈的本能生生压了下去。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漆黑之色,丧尸拎着秦月,漫无目的地走在荒野之中,它可以感觉到手里拎着的这东西气息越来越弱,几乎快要消失不见。
她要死了
莫名的恐惧感涌出,丧尸无法分辨自己此刻的念头是什么,只是加快了步伐,身形快得像是一道残影。
再次醒来的时候,秦月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青木疗养院,她的神经迅速紧绷了起来,巨大的恐惧感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嗬嗬嗬嗬。”
熟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了起来,秦月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她吃力地转过头,在看到那个青黑色的身影时候,竟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
真好,她还在这里。
松懈下来之后,秦月才发现自己浑身疼得厉害,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额头,入手处一片冰凉,她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烧,也是万幸了。
做为一个丧尸,根本没有为人换衣服的觉悟,所以秦月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被大雨浇透的衣服,经过了一夜,衣服已经半干,穿在身上却还是极不舒服。
秦月吃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站在墙角的丧尸只是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其它的动作,秦月也不在意,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间医院病房,从里面的装饰来看,在生化危机爆发之前,这应该是一间病房,只不过生化危机爆发之后,这么长的时间无人打理,里面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秦月翻了翻房间角落里面的冰箱,里面放着的食物已经变质,不能食用,不过有几瓶未开封的牛奶饮料,却是可以喝的,秦月拧开一瓶牛奶,喝了下去,感觉身体有了些力气,便将剩下的那几瓶归拢起来,塞进了书包之内。
这个世道,食物越来越少,能存一点是一点吧。
在衣柜之中,秦月翻到了几套衣服,全是男式的,相对于她的身材而言,有些过大了,然而此刻,能有干净的衣服穿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事情了,秦月也没那么多讲究,换下了身上的湿衣服。
除了这些东西,秦月再也找不到其它有用的了,那些电子产品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是一堆没有用的废品而已。
忙碌了一通,身上冒了些汗气,秦月觉得自己舒服了一些,她松了一口气,回到床边坐倒,整理着背包里的东西。
某种时候,其实有个丧尸跟在身边也挺好,至少,在这个丧尸不想吃她的情况下,她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正当秦月低头忙碌的时候,站在墙角的丧尸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眼睛朝窗外看了过去。
有危险
这个念头在丧尸脑海中浮现出来,它想也不想地冲到秦月跟前,一把将还在整理背包的女人捞了起来,接着便一刻不停地朝着病房门外跑去。
被丧尸拎在手里的秦月吓了一条,下意识地抱紧了手里的背包。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丧尸的模样,难不成是在逃命?
这个念头在秦月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扭头,试图从丧尸那满脸疤痕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吼吼吼!!!”
身后传来什么东西愤怒的吼叫声,秦月耳膜一阵剧痛,鲜血霎时间便流了出来。
秦月闷哼一声,咬牙忍住想要出口的尖叫声,感觉到拎着她的丧尸速度更加快了,她浑身立时紧绷了起来。
两人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了,面对普通的丧尸,这家伙基本可以算是无敌的存在,她根本没见过是这家伙对手的丧尸,这家伙向来都是嚣张的,合成有过这种慌不择路奔逃的时候?
到底是什么?
浓重的危机感将秦月整个人笼罩,她被丧尸拎在手里,身子随着它的奔跑上下起伏,偶尔撞上挡路的家具墙壁,身上疼得厉害,她不得不护住头部,防止自己被撞晕了过去。
眼下若是昏了过去,秦月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丧尸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便逃出了那家医院,它脚下不停,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向前奔逃,它有一种感觉,若是被身后那家伙追上了,它恐怕会死。
别问它为什么一个丧尸还惧怕死亡,若是知道原因,它也就不是丧尸了。
昨夜下过一场大雨,空气难得清新起来,空气中那种无处不在的腐臭气似乎都消散了一些,久违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间隙照射下来,带来些许暖意。
秦月被丧尸拎在手里,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颠出来一般,她浑身疼得厉害,却仍旧咬着牙不吭一声,性命攸关的时刻,没有时间让她来矫情。
那个追着他们的东西没有放弃,秦月虽然看不见那到底是什么,可是她能感觉到,拎着她的丧尸的那种紧张感。
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个明显净化过的丧尸感觉到危险?
秦月灵光一闪,突然想起爱丽丝曾经和她说过的那个东西。
□□公司除了弄出了丧尸之外,还培养出了更厉害的玩意儿。
舔食者
秦月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爱丽丝曾经说过,舔食者很厉害,它们速度很快,攻击力,防御力都似乎彪悍,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些舔食者们还拥有丧尸们都不曾拥有的神智。
野兽的身体里,残留着属于人类的神智,想到这一点儿,秦月的脸越发得白了,她这次,还能活下去么?
长久的追逐,让舔食者丧失了耐心,它看着不远处那个奔逃的身影,猛地发力朝前扑了过去,距离拉近,它看着那个明显比其它丧尸要厉害的家伙,只要吃了它,它就能进化成更高阶的存在!
两米多长的舌头激射而出,朝着那丧尸的脑袋刺了过去。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丧尸来不及多想,几乎下意识地将手中拎着的秦月远远扔了出去,它的身子猛地一矮,避开了舔食者这致命一击。
只是这一耽搁之间,舔食者已经到了跟前,想要再次逃跑,已经没有了希望。
逃脱不掉,只能迎战,丧尸的凶性上来,回身朝着舔食者扑了上去,两个东西瞬间便斗到了一起。
秦月被丧尸那一把扔出了十几米远,整个人摔在沙地里面,浑身的骨头像是被人全部打断又重组一般,疼得厉害。
此刻情况十分危急,秦月顾不得自个儿身上的疼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不远处看了过去。
丧尸明显不是舔食者的对手,不过几分钟,它的身上已经被舔食者的舌头刺穿了几个大洞,黑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出流出,将它身上那件看不出什么颜色的衣服浸透了。
好在丧尸感觉不到疼痛,只要脑子不被爆掉,它们永远都不会死,受了如此重的伤,换成人类早就死了,它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依旧凶悍得和舔食者死磕。
舔食者此刻也并不好过,它的肌肉的防御力不错,可是也架不住这丧尸的爪子在它身上招呼,关键是,它还有痛觉,被丧尸一爪子挠在身上,它痛得厉害,动作便有些迟滞,丧尸便毫不客气地又一爪子挠了上来。
吼吼吼!!!
愤怒的吼叫声响彻天地,被激怒的舔食者拼命地攻击着丧尸,秦月看到丧尸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一颗心不由得拎了起来。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秦月对这个丧尸的感觉十分复杂,它以人类为食,可对她却还不错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fuck!丧尸和舔食者干起来了?”
秦月一惊,猛地回过头来,还未开口,便被那男人一把拉到了摩托车后座。
“小丫头,你莫不是吓呆了,这种情况还不赶紧逃!”
说着,也不等秦月说些什么,一加油门离开了这里。
开什么玩笑,能和舔食者干架的丧尸,不管哪一个胜了,能有他的活路?????
如此凶恶的妖物,如何会洗心革面?他收妖十几年,就没见过会洗心革面的妖物。
“你这妖物,到底有何阴谋,我燕赤霞是不会被你迷惑的!”
秦月觉得有些心累,和这个道士根本无法好好沟通好么?难道要她告诉他因为她要去勾搭黑山老妖,所以要将这些碍事儿的美女全都处理掉?
即使对人情世故不太精通,秦月也明白,这种真相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爱信不信,这些金塔随你处置。”
秦月说着,身子化作一阵黑风,旋转着离开了院子。
直到树妖的气息彻底消失不见,燕赤霞还有些怔愣,树妖的本体还在这里,可是树妖并不在这里,这里没有树妖的气息。
看着铺满院子的那些金塔,燕赤霞咬牙,一把将还藏在自己身后的宁采臣捞了出来。
“傻小子,趁着那树妖回来之前,跟我一起将这些金塔带出去。”
且不管树妖有何阴谋,先将这些树妖的爪牙超度了才是正经。
宁采臣终于回神,帮着燕赤霞收敛地上的金塔,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宁采臣特意将那个画了朵粉色梅花的金塔单独装在了一处。
小倩
想到二人此后便可长相厮守,宁采臣便觉得心中一阵火热。
“报告大王,兰若寺的那位不知为何让寺中的道士将那些女鬼全部超度了!”
地底深处的一处洞穴之中,长耳朵的小妖精趴跪在地上,汇报着自己探听到的消息。
黑暗之中传来一个阴森飘渺的声音:“是么,继续打探。”
小妖精头也不敢抬,飞也似地离开了这个洞穴。
黑暗之中,那个是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些许笑意,原本寒气逼人的洞穴好像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那家伙,终究是开了窍么?
躲在暗处,看着燕赤霞超度了那些女鬼,秦月松了一口,没了这些千娇百媚的女鬼,她对自己获得黑山老妖的青睐有了一点点的自信。
然而让秦月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和宁采臣爱得死去活来的聂小倩没有选择留下来陪着宁采臣。
“采臣,人鬼殊途,你要保重自己。”
聂小倩双眸含泪,神情哀伤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好不容易遇上了个好人,可惜,想爱不能,脱离姥姥控制,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聂小倩不愿在当个无着无落的鬼魂。
她想做人。
魂体泛起白色的光芒,她看着伤心欲绝的宁采臣,脸上露出一抹凄美的笑容。
“采臣,不要等我,我不会再回来了。”
香魂渺渺,伊人远去,这世间再无一个叫聂小倩的绝色女鬼。
燕赤霞拍了拍宁采臣的肩膀,不知用何种语言安慰他,最终只能叹息一声,拎着酒坛离开。
这世间,情之一字,最为伤人。
晚风带着刺骨的凉意,似乎将人体最后的温暖也带离,月光被乌云所遮挡,偌大的兰若寺再无人声,原本人们闻之色变的古寺再也不会有香艳的故事传出。
处理完兰若寺的事情,秦月准备去找黑山老妖。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秦月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黑山老妖的洞穴。
秦月不知道黑山老妖是什么妖怪,他住在黑山山底的洞穴之中,这洞穴极大,像是迷宫一般,四通八达,终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透着一股阴冷的味道。
秦月并不喜欢这个地方,树妖也不喜欢,除了送美人来,她很少前来这里,一则是因为惧怕黑山老妖,而来便是因为,这里的环境不是她所喜欢的。
洞中伺候的小妖精都是认得树妖的,他们恭敬地将她请进待客的洞穴之中,说了去请大王,之后便退了下去。
秦月打量着这个巨大的洞穴,墙壁上不知道镶嵌了什么材质的珠子,无数的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整个洞穴被这些光芒照得透亮。
没过多时,黑山老妖到了。
看到黑山老妖的那一刻,秦月愣了一下,她真没想到,黑山老妖会是这副样子。
那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人,他的肤色极白,眼睛狭长,一双剑眉飞入鬓角,鼻梁高挺,嘴巴很薄,像是吸食过鲜血一般,透着诡异的红。
同样是妖,比起她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黑山老妖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
“姥姥,你来了。”
黑山老妖在上首处坐下,微微侧头看着坐在那里的秦月,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微笑来。
听到黑山老妖对自己的称呼,秦月大囧,原本以为姥姥是那些女鬼对树妖的尊称,谁曾想到,原来树妖的名字,就叫做姥姥。
秦月别扭地动了动身子,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她来是为了让他看上她的吧?
心中想着,脸上便带出来些窘意,这一丝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一直关注着她的黑山老妖的眼睛。
“姥姥,不知今日你为何而来?莫不是又有了美人送来不成?”
黑山老妖虽然笑着,眼中的暖意飞快地褪去,他细细打量着坐在那里的秦月,一颗心越来越冷,整个人像是身处于炼狱之中一般,无法挣脱。
千年的漫长时光,他在暗处看着他,他如何认出不姥姥?
原本以为是他开了窍,可谁曾想到,那个人,却是已经换了芯。
若真是心中所爱,哪怕对方有一点细微的不同都能察觉。
黑山老妖的喜欢的,是那个张扬肆意的树妖,秦月在他的眼里只是披着树妖皮的怪物而已。
若是爱人的灵魂已逝,徒留一具皮囊又有何用处,不如亲手了结了罢。
秦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上一秒黑山老妖还在对她笑着,下一秒,他却出现在她的面前,手臂从她的胸口穿过,将跳动的心脏捏在了手中。
骇然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出,她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黑山老妖,想要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杀她?
黑山老妖看着秦月,另一只轻轻抚过那张熟悉的面容,眼角眉梢的冷意柔和了下来,那双冷厉的眼睛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情意。
“你不是他。”
他说着,手掌微微用力,那颗跳动的心脏被他捏成了齑粉。
秦月猛地瞪大了眼睛,锥心蚀骨的剧痛传来,眼前的世界迅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兰若寺中那棵生长了千年的大树飞快地枯萎衰败,不过眨眼之间,原本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轰然倒塌。
听到声音赶来的燕赤霞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树妖怎么就死了?
无人替他回答,陡然刮起的狂风迷住了他的眼,狂风散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棵大树已经失去了踪迹。
那个守了兰若寺千年的古树,终于也像兰若寺一般,消失不见了。
随着岁月推移,除了黑山山底的那个妖,在没有人记得,曾经兰若寺那个吃人的树妖。
姥姥
叹息一般的声音若有似无,被山风一吹,便彻底消散了。
爱也好,恨也罢,都结束了。
从昏迷中醒来的秦月从床榻上坐起来,愣愣地看着那些无意识摆动的树根,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昏迷中的她接收了原身的一些记忆,那些纷杂的记忆很多都不太美好,秦月下意识的屏蔽了,只接收了关于自身的一些记忆。
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千年树妖。
草木成精比野兽更难,树妖因为长在寺庙之中,沾染了寺庙中的香火,终于开了神智。
千年古刹,香火鼎盛,它在这寺庙之中修行,法力修为越发高深,只要度过千年,便可以修成正果。
修到第七百年,天下大乱,帝王昏聩,民不聊生,千年古刹衰败下去,寺庙中的僧人纷纷离去,原本香火鼎盛人潮如织的寺院渐渐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
世道艰难,凡人生存不易,像她这样似妖非妖的妖物活着更加的艰难。
树妖原本修的是正道,可惜乱世之中,死的人太多,天地之间正气消弱,邪气滋生,无数的妖魔鬼怪在世间纵横,肆意杀戮着凡人。
很多逃亡的人死去,尸骨无法带回故乡,被埋在了树妖的脚下,那些横死之人的怨气死死纠缠着树妖,最终,一心向道的树妖坠入魔道。
那些埋骨在它脚下的人,死后都无法安宁,魂魄被她所禁锢在这兰若寺中,帮着它诱惑那些路过的行人。
生不由己,死了也由不得自己,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只能苟延残喘而已。
秦月叹了一口气,也难怪那个叫小蝶的女鬼怕她,命都捏在人手里,如何不怕?
秦月的适应能力很强,对于自己变成树妖这件事情,她没什么心理障碍便接受了,之前的恐惧不过是因为未知罢了,知道原因,便也不在怕了。
树妖的本体是树,自然觉得根系越多越方便,秦月虽然接收了树妖的记忆,可是到底不是原版,用这些根走路,她怎么也学不会,回想起记忆中树妖的那些法术,她试了几次,终于将那些树根变成了腿。
树妖住的这间房间,是在兰若寺的最深处,是原本寺里的高僧所住的禅房,僧人们离开之后便被树妖给占了。
一个妖物,哪里懂得什么美丑,从死去旅人的那里搜刮来的无数的奇珍异宝堆满了整个屋子,即便不点灯,屋子里都显得亮堂堂的。
秦月的光着脚,踩在纯金铺成的地面上,慢慢地朝屋外走去。
屋外静悄悄的,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寂静的吓人。
月朗星稀,微风徐徐,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却给这座小院染上了阴森诡谲的色彩。
秦月站在房门前,看着院中那棵参天大树,以她有限的知识来看,她认不出这是一棵什么样的树木。
这是树妖的本体。
从树妖有意识开始,便从未离开兰若寺,她所知道的,全部都是从其他人或妖嘴里听到的。
秦月突然觉得这个树妖有些可怜,时运不济,原本可以成仙,现在却成了恶贯满盈的妖物。
现在,她成了这个妖物,想来还是她更可怜一些。
秦月叹了一口气,眼下她无暇顾忌那些,还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她。
她的任务,是获得黑山老妖的爱,从树妖的记忆里,秦月得知黑山老妖是个男妖,他喜欢的,全是些美人。
而她,是个树妖,不辩雌雄。
秦月想起刚刚走出来时在镜中看到的那个人影,心中更是无力。
镜中的人影简直惨不忍睹,比她手底下最丑的女鬼,更要丑上三分。
她是一个丑陋的阴阳妖。
诚然,妖物可以变化,可是黑山老妖道行高深,树妖的变化他一眼便可以看穿,想要凭借变化获得黑山老妖的爱,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秦月懒得再去想,先天条件不足,想什么都是无济于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转身准备回房,一阵风吹来,院中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似乎有什么声音从极远处传来,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秦月被勾起了好奇心,朝前迈了一步,双脚踩在了泥土上面。
抬头看了一眼那棵参天大树,秦月深吸了一口起,脚下原本坚硬的地面似乎变成了一团柔软的烂泥,她的身子沉入了地下,朝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追了过去。
遁地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法术不是谁都可以体验的,秦月觉得十分新奇,贪恋着这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凉亭之中,身着薄纱的绝色女子趴伏在男子怀中,嘤嘤哭泣着。
那哭声极为哀怨凄凉,像是包涵着数不清的委屈悲伤一般,勾得人恨不能将这哭声的主人抱在怀里,小心呵护,不让她在经受一丝委屈。
秦月从泥土中钻出来,便看到了这一幕,她的视力极好,哪怕隔着湖水,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凉亭中的那两个人。
亭中女子清丽绝伦,即使在哭泣中都无法遮掩她一分美貌,反而使她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感。
秦月眨眨眼,这个女人,似乎是树妖手底下最厉害的一个女鬼。
聂小倩,是这个名字没错。
她比树妖记忆里的更漂亮。
也难怪那个叫小蝶的会如此嫉妒,小蝶也是个貌美的女人,可她的美貌风情不及聂小倩的十分之一,难怪她会在背后算计聂小倩。
想起之前小蝶说过的话,秦月将目光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那是一个很俊秀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天蓝色的书生袍,眉清目秀,浑身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俊男美女的组合十分赏心悦目,然而聂小倩嘴里说出的话,却让秦月觉得十分不快。
“采臣,我是被逼的,我的尸骨在姥姥的手中,若是我不听从她的命令,我会被她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采臣,你信我。”
聂小倩悲伤欲绝,泪水止不住的从脸上滑落:“我十六岁死去,尸骨被埋在树下,原以为会早日投胎成人,却不想被姥姥所拘,成为她的傀儡”
说到悲伤处,想起自己这短暂一生,聂小倩便已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冰冷的泪珠落在宁采臣的手上,他只觉心痛如绞,红颜命薄,小倩身不由己,他又怎么忍心苛责她?
将柔若无骨的女人紧紧抱在怀中,宁采臣甚至忘记了,这个女人已经死去的事实,轻声安慰着她。
眼见二人即将滚成一团,秦月脑子一懵,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迅速地遁入了土中。
回到小院之中,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秦月有些气闷,聂小倩跟着她也有十年时间,这期间死在她手里的人无数,兰若寺的泥土之中,全是无辜之人的尸骨。
她说自己被逼无奈,若是真的善良,自己在太阳底下晒一晒便结束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说什么都是借口罢了,不过是舍不得自己的命而已。
与她这样的伪善相比,那个叫小蝶的却要好上许多。
至少,她坏的真实。
大雨对丧尸的行动力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它看着躺在地上的‘食物’,脑子里闪过一丝困惑。
这个食物似乎和其它的那些没有分别,为什么不吃了她?
想到吃,丧尸嘴角迅速分泌出黄褐色的液体,滴滴答答落了一地,它的眼睛里隐隐冒出红光,想吃的欲望几乎摧毁了它为数不多的神智。
利爪已经伸出,只要轻轻挥出,眼前的这个生物便会死去,黑色的利爪堪堪碰到脆弱的皮肤,那股暴戾的欲望终于被它忍了下去。
不能杀她。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之中,丧尸眼中的红光褪去了一些,它伸出略显僵硬的手,将昏睡过去的秦月拎了起来。
不能杀她,不能吃她
这两个念头在丧尸的脑海里不停地涌现,将它自己强烈的本能生生压了下去。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漆黑之色,丧尸拎着秦月,漫无目的地走在荒野之中,它可以感觉到手里拎着的这东西气息越来越弱,几乎快要消失不见。
她要死了
莫名的恐惧感涌出,丧尸无法分辨自己此刻的念头是什么,只是加快了步伐,身形快得像是一道残影。
再次醒来的时候,秦月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青木疗养院,她的神经迅速紧绷了起来,巨大的恐惧感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嗬嗬嗬嗬。”
熟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了起来,秦月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她吃力地转过头,在看到那个青黑色的身影时候,竟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