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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02.一局定输赢
    宫里人都知道萧明镜奉旨调查荣王与娜布公主一事,左不过没想到夜王殿下的速度那么快,就这么一夜的功夫竟然已经查到了结果。

    魏无衣乍听的这消息之时,心里免不得讶异。

    总以为此事发生在宫里,又没有留下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萧明镜就算有心要查,也只能束手束脚的查到皮毛而已,没想到。

    得了帝王令,魏无衣弓着身去请了萧明镜进元清宫。

    从元清宫到静心殿,消息一层层的传递。

    “皇上,夜王殿下到!”魏无衣行礼。

    皇帝正在净手,听得这话也没抬头,只是淡淡然的指了一下边上的位置,“不必拘礼,坐!”

    棋盘早已搁下,皇帝似乎也早早的在等着这件事的发生。

    见状,魏无衣领着所有奴才退下,留下萧明镜和皇帝独处。

    萧明镜毕恭毕敬的取了干净的帕子呈递给皇帝,待皇帝拭手完毕之后,他才将帕子放在一旁,拱了拱身以示敬意,这才拂袖坐在了棋盘的前头。

    还是老样子,萧明镜拿的永远是白子。

    “大老远就听到了你的声音。”皇帝落下棋子,淡然开口说道,“往日里,你最不屑的便是这般咋咋呼呼,如今怎么倒做了最

    不喜欢之事?”

    “儿臣没办法。”萧明镜捋了袖口,轻轻的落下棋子。

    闻言,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而冷笑两声,“朕算是明白了,此事牵扯甚大,你这是敲山震虎。”

    “父皇慧眼如炬。”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捻着素白的羊脂白玉棋子,不管置身何地,总归是淡若清风,从容不迫,“儿臣的心思,逃不过父皇的眼睛。”

    皇帝一声叹,落下棋子的同时脸上浮现出些许倦怠,“你可想过,朕为何要着你亲自去查?这件事,你原是最大的受害者。”

    “因为父皇要让儿臣来平息干戈。”萧明镜眉眼微垂,瞧着棋盘里的棋子,自己又何尝不是棋子。你原是要做下棋之人,可偶尔也得成为别人的棋子才能保全性命,说起来还真是可悲!

    “没错。”皇帝点头,“唯有你,这件事你最后话语权,因为所有人都在损害你的利益,而你查出来的真相只是将你的伤口撕扯得更大,所以没有人会怀疑事实的真伪。”

    萧明镜不悲不喜,眸色依旧温润,“儿臣明白,儿臣愿意做父皇手中的刀刃,平息西昌国之怒,缔结两国盟约,永不为战。”

    皇帝捏着棋子的手在半空微微一滞,竟是盯着他半晌

    没说话,亦半晌没有落下棋子。

    见此,萧明镜掀了眼皮子,温和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别人的父亲若是生气,只会惩罚儿女,但是儿臣的父亲跺跺脚,江山都会抖一抖。父皇御笔朱批落下,便是战火绵延,生灵涂炭。儿臣不愿父皇的江山有这样鲜红之色,便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朕知道,你会。”皇帝落下棋子,“你的心不在皇位,可你的心在天下。”

    萧明镜笑了笑,“父皇谬赞,儿臣愧不敢当。”

    皇帝瞧了一眼萧明镜搁在手边的供状,“这是什么?”

    “西昌国给的,丽妃身边的奴才全招了,说是丽妃连同宫人作乱,在宫宴上的酒水里动了手脚,算计了娜布公主和荣王殿下。”萧明镜话语清浅,仿佛说着不相干的事儿,极是平静无波,“供状是太子阿兰铎给的,足见公信力。”

    皇帝点点头,随手取过,翻开来看了两眼又放了回去,“交给刑部便是。”

    “刑部那头父皇也得嘱咐两句,连阿兰铎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何况咱们南硕惯来以礼教治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免不得会被人笑话。”萧明镜淡淡然的说着,俄而轻叹一声,“供状上写得模糊的地方,就此一笔勾销

    吧!还望父皇,三思。”

    三思这两个字说得好,三思而行,行必三思。

    可三思这两个字却是最难的,思家思国思社稷!

    这是所有人的思虑步骤,但是皇帝,只能思社稷。

    皇帝落子的时候有些迟疑,大概就是在三思,一盘棋走了大半之后,皇帝抬起头望着萧明镜,“你觉得朕应该一笔勾销吗?”

    “镇国将军府手握重兵,三皇兄又是除了太子皇兄之外,父皇的长子人选,所以儿臣以为一笔勾销是最好不过的。儿臣虽然委屈,好在婚事尚未昭告天下,如今生米煮成熟饭,总好过成亲之后再出事。”萧明镜轻叹。

    皇帝笑了一下,却是神色负责,“是自我安慰吗?”

    “是庆幸。”萧明镜笑道,“庆幸尚未踏入就被逐出局。”

    棋盘上,黑子被围,白子占据了半壁江山,已然胜券在握。

    “看样子,朕不得不一笔勾销。”棋子哗啦啦的落回棋盒里,皇帝捻起手边的佛串子,眉心微微皱起,“外头风雪大,回去的时候路上当心,你的身子也不太好,别仗着年轻便肆意妄为,若是吃了风是要受苦头的。”

    “是!”萧明镜俯首,“儿臣谨记。”

    “还有,听说你领

    走的那个丫头受了重伤?”皇帝突然换了话题。

    萧明镜先是一愣,转而含笑点头,“是!”

    “怎么,伤病之人也敢留在府内?”皇帝半倚着桌案看他,“你就那么喜欢她?”

    “在司礼监受的伤,若是儿臣现在将她赶出府,恐怕……”萧明镜落地躬身,毕恭毕敬的行礼,“万千里那头还以为儿臣是对他发火。”

    “家奴罢了,岂敢对主子言说。”皇帝的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可见司礼监在帝王的心中还是有不少分量的。

    尤其是司礼监的玄铁卫,在万千里的统领之下,让人闻风丧胆,直隶于帝王,皇帝用着正好。料这普天之下,怕也挑不出第二个万千里,能这般顺着帝王心的。

    行了礼,萧明镜退出了元清宫。

    “殿下?”云砚快速将大氅与他系上,“您进去了很久。”

    萧明镜敛了唇边笑意,“嗯,下了一副棋。”

    “下棋?”云砚仲怔,这个时候还下棋呢?

    “父皇——输了。”他音色微沉。

    云砚的面色紧了紧,普天之下怕也只有自家主子,敢明目张胆的赢皇帝。

    外头的风雪好似愈发大了些,风吹让人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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