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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00.是知音,也是劲敌
    玉嘉还活着,但是活着却不如死了。遭受了那么多的残酷刑罚折磨,她已然生不如死,可偏偏还死不了,因为阿兰铎不许她死,她就不可能咽下这最后一口气。

    咽不下就得苟延残喘,但她无力再扛着所有的事儿。

    酷刑太疼,她受不了了。

    跟着姚雅心养尊处优那么多年,玉嘉哪里是寻常皮糙肉厚的奴才,“主子,娘娘,奴才真的、真的撑不住了……娘娘,您救救奴才,要么痛痛快快杀了奴才,要么不要让他们再用刑了……奴才生不如死啊!”

    玉嘉声泪俱下,一张嘴便是鲜血不断匍出唇。她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子爬向姚雅心,身后那道鲜红的爬行血痕,便是萧明镜见着,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心。

    “别过来!别过来!”姚雅心惊呼。

    最亲密的人,一惯在身边伺候着饮食起居,却忽然间成了这副鬼样子,饶是谁见着都会心里发怵,打心眼里的排斥尖叫。

    萧明镜端着杯盏浅浅呷一口,眼角余光却落在阿兰铎身上。

    然则阿兰铎依旧稳如泰山,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可想而知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既是如此,萧明镜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管耐着性子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果不其然,在姚雅心尖叫一声晕死过去时,阿兰铎手一挥便让底下人上前听令,“此事本太子已经修书一封回递父王,你们暂且将丽妃关押,父王若有指示再另行处置。”

    底下人一声应答,便将姚雅心抬了下去。

    待姚雅心被抬走,玉嘉已经泣不成声,浑身是血的女子已然撑不住太久。

    阿兰铎负手而立,扭头望着安然静坐的萧明镜,“夜王殿下不想说点什么吗?”

    “太子殿下既然连丽妃娘娘都已经安置妥当,那这丽妃娘娘的奴才自然也该是太子殿下处置,本王虽然是南硕国的皇子,可终究掺合不了西昌国的家务事。”萧明镜刻意将“家务事”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楚。

    阿兰铎自是聪慧,当然听得出萧明镜的意思。

    手一挥,便有奴才拿着一封带血的供词上前,呈递给阿兰铎。

    当着萧明镜的面,阿兰铎捏了供词,居高临下的望着玉嘉,“本太子再问你一句,玉嘉,这东西是不是你亲口供述,亲自画押认罪的?”

    玉嘉还剩下一口气,奈何又死不了,浑身剧烈的疼痛让她止不住的颤抖,“是……是奴才供述

    ,奴才供认不讳,奴才认罪,是丽妃、丽妃娘娘指使奴才的!”

    “很好!”阿兰铎勾唇笑得邪冷,“把她带下去,别让她死了!”

    玉嘉被拖下去的时候,阿兰铎手中的供词已经搁在了萧明镜的跟前。

    萧明镜也不着急,不温不火的瞧着他,慢悠悠的捻了折扇在手,淡淡然的牵起唇角笑着,“太子殿下不打算自个进宫呈递?”

    “呈递自然是要呈递的,左不过得看东临帝的意思。皇帝陛下相信谁,这东西就该由谁呈递,但我知道,在皇帝陛下的眼里咱们这些番邦蛮夷惯来是没有诚信可言的。”阿兰铎端起杯盏饮茶。

    瞧着阿兰铎连眉心都不曾蹙一下,萧明镜不由的低头轻笑,“是本王小看太子殿下了。”

    阿兰铎先是一愣,转而瞧着自己手中的杯盏,竟是有了几分心领神会。他没说话,学着萧明镜的模样,淡淡然的杯盏,“都看出来了,似乎也就没有遮掩的必要。”

    “不,看出来了是一码事,遮掩又是一码事。”萧明镜笑道,“看出来是本王自个的本事,跟太子殿下没关系,您只管遮掩,遮掩得越真越好!”

    阿兰铎皱眉,盯着他看了半晌都没吱声

    。

    少顷,阿兰铎轻叹一声垂下头苦笑,“没想到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生在皇室,又逢乱世,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萧明镜笑意清浅,“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否则怎么能鼓动命不久矣的二王子,去对三王子下手?为的不就是铲除异己,党同伐异吗?”

    阿兰铎半倚着桌案,若有所思的望着外头,“我母亲虽然是王后,但却不是父王宠爱的女人,父王宠爱着赫鲁的母妃,虽然后来赫鲁的母妃死了,但是赫鲁还活着,父王爱屋及乌。”

    顿了顿,阿兰铎回望着萧明镜,“你知道在那冰冷的王宫里,几番废储的争议,都能把我置于死地吗?”

    萧明镜点点头,“本王当然知道,太子虽然是储君,可说白了也是众矢之的。早早的成为万众瞩目,无益于把你搁在了风口浪尖,你将面对的不只是父亲的猜忌,还有文武大臣以及兄弟们的虎视眈眈。”

    阿兰铎的表情很是复杂,“你竟都懂!”

    “本王当然懂,本朝也有太子,但就在你进宫之前,太子皇兄被废,性命都险些保不住。”萧明镜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掌心,“被立为太子,从始至终

    都得谨小慎微,稍有错漏便是万劫不复。”

    “是!”阿兰铎吐出一口气,轻笑着去看萧明镜,“不知夜王殿下可想过……”

    “想过,但也不想。”萧明镜道。

    阿兰铎先是一愣,俄而竟是朗声大笑,“实话!”

    “若说不曾想过,大抵是傻子吧!”萧明镜淡然端起杯盏,“身在皇家,哪有人不觊觎皇位,左不过有的人成了执念,有的人未曾上心罢了!可身份搁在这儿,怎么可能半点都没动过念头?”

    阿兰铎颔首,“诚然如此。”

    “太子殿下,到此为止吧!”萧明镜呷一口清茶,也不去看他。

    阿兰铎皱眉,不语。

    “这封供状,本王会代为转交父王,至于父王如此处置,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插手。事情的真相为何,本王不愿追究,免得到时候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萧明镜放下杯盏,终是抬了眼皮子看他,眉眼间冰冷无温,“你掰不倒荣王府,也动不了承乾宫,但丽妃却是可以交给你的。”

    语罢,萧明镜半倚着案头,扬唇笑得温和,一改方才的凉薄之色,仍是最初的温润如玉,“太子殿下似乎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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