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镜更衣倒也快,转眼的功夫就已经衣冠楚楚的开了门,见着众人缄口不言的模样,不过勾了勾唇角,“宫里来了人,怕是等久了吧!”
“你真的要进宫?”杜青窈抿唇。
萧明镜含笑望她,青衫明眸,仍是那副温润无害之态,“你想一起去?”
“不要!”她当下拒绝。
宫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眼下的状况,这会子进宫,不是自找麻烦吗?闹不好,她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她才没那么蠢。
萧明镜拂袖往外走,“放心吧!”
“放心什么?”杜青窈跟在他身后,“你当我是在担心什么?”
“太子之位不会是本王的,本王也不要。”萧明镜转身看她,脚下微微一顿,“你所担心的事情,断然不会成真,所以不必费那番心思。”
杜青窈撇撇嘴,“你当不当太子,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觉得你若当了太子,我这厢便不可太过自在,免得到时候惹了麻烦,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想得越发仔细了,甚好。”他瞧着倒是满面安慰之色,“小刺猬,以后要经常想着自个的远处才好,唯有如此,饶是本王不在你身边,亦能安心。”
这话说得杜青窈浑身不自在,听着总觉得像是在交代什么似的。
走在长长的回廊里,二人再无攀谈。
杜青窈送了萧明镜到府门口,他临走前再三交代,“切莫出府,知道吗?”
“知道。”她很清楚,如果是萧明镜耳提面命之事,定然是有莫大的原因,而且必须遵守。他的话有时候就像极了一种诅咒,好的灵坏的更灵。
萧明镜当然明白,这丫头没别的本事,唯一最大的优点便是惜命。
望着萧明镜离开,杜青窈面色微沉。
一旁的管家止不住道,“李姑娘,您就听殿下一回,此番切莫偷偷跑出去。京城里近来不太平,连五城兵马司都大批出动,您呢就安安心心在府内待着,静待殿下归来。”
“好!”杜青窈撇撇嘴,这话她还是听得进去的,此前萧明镜已经交代过了姚清时的事情,连蔓青姐姐会入将军府一事亦已告知,她眼下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不出府便不出府罢!
途径前院的时候,杜青窈在回廊里站住了脚步,眸色微恙的盯着院子。
她还清晰的记得,就在那个位置,不久之前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子,浑身是血的躺在了厚厚的积雪中,再也没
有起来。那样鲜红的血,在雪白的世界里晕开极是好看的颜色,灼灼如冬日里的红梅花开!
沈元尔的前半生执着于情爱,后半生执着于仇恨,瞧着风光半生,实则她最想要的始终没有得到。
“半生荣耀又如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始终都是遗憾。”杜青窈顾自呢喃,心口处疼得厉害,心痛如绞,恰似万箭穿心一般。
她捂着心口慢慢坐下,怅然若失的坐在栏杆处,眉眼间凝着难掩的伤。
“为何会一直疼?”她忍着心疼,快速捋起自己的袖子,腕脉上的红线若隐若现,“真是时日无多了吗?这鬼东西,也没个出处。”
“谁说没个出处。”话音刚落,便有身影落在她身后,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
杜青窈一愣,捂着心口没有吭声,只皱着眉头看他——殷三止!
殷三止大步流星走到杜青窈跟前,忙不迭坐下,“怎么,又疼了?”
“明知故问,自己不会看?”她揉着心口,“如今这发作的阵仗是愈发厉害,疼得也是愈发厉害,总觉得怕是要死了!”
“死倒不会。”殷三止面色黑沉得厉害,“你说你疼得愈发厉害?”
杜青窈点点头,“就跟中
了魔咒似的,动不动就疼,尤其是想得太多,疼得愈厉害。”
“你动了心。”殷三止音色沉冷,“丫头,听我一句劝,早点离开夜王府,离萧明镜越远越好。”
“为何?”杜青窈不解,“这东西又不是他给我下的,为何我要离开他越远越好?且我这厢存的什么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我不会离开夜王府。”
殷三止一声叹,施施然靠在廊柱处,“你可知道情蛊?”
杜青窈眨了眨眼睛,“蛊倒是知道一些,情蛊……委实闻所未闻。”
“这东西不是中原之物,但却流入了中原,为人所得之后往往施用于情动男女之身,用来断情绝爱。”殷三止歪着脑袋看她,眼睛里盛满了复杂的光,“你这东西恐怕就是情蛊的一部分,我倒不知这情蛊如何开解,却晓得你此后怕是要受尽折磨了。”
“如何折磨?”杜青窈皱眉,“就是心疼?”
“心疼?若是如此倒也罢了,疼着疼着,麻木了便也无妨。”殷三止起身,怀中抱剑,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这只是开始。”
杜青窈扶着栏杆慢慢站起身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是开始?”
“我的意思是,但凡
动情当如拆骨剥皮般疼痛,情愈深疼愈重,蔓延至全身,终疯癫而失情,最后成了痴傻之人,此生再无情爱可言。”殷三止眯了眯眸子,“丫头,走吧!”
杜青窈轻笑,“走哪儿去?”
“走哪都好,横竖胜过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殷三止是认真的。
认真的说,认真的看她,认真的想要带她走!
“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才能见血,我不能走。”杜青窈抬步就走,“我已经知道这东西为何物,以后我会仔细的,你且先回去吧!”
殷三止但凡有办法,定会为她取出情蛊,也是没了法子,他才会想到带她走!
江湖人,总归是直来直去的。
“死丫头,你就真的那么喜欢萧明镜吗?”殷三止一声吼,杜青窈愕然顿住脚步。
她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你心疼,而且越发心疼,你就没想过是因为什么吗?你觉得自己身上有东西,所以此生对男人没有任何的心动之感,可那并不代表这东西不存在。”殷三止握紧手中剑,“丫头,药物始终不能控制人心。”
杜青窈盯着他,身子微微绷直。
最可怕的是人心,最坚韧的亦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