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哥哥……”
这熟悉的呼唤,让杜青窈微微蹙起了眉头,转而扭头望着萧明镜,她想知道他会是什么心情?
“镜哥哥……”沈元尔跌跪在地,身子被冷剑贯穿。
身后的侍卫抽剑归鞘,如同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依旧安安稳稳的站在一旁。生与死对他们来说,似乎早就不重要了,他们只有服从而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鲜血就跟滚水一样从沈元尔身上的窟窿里冒出来,杜青窈瞪大眼睛,脑子里好像有东西在不断的往外冒,就跟沈元尔的血一样。
咕咚、咕咚……
是什么?
杜青窈忽然退后两步,原本淡然自若的脸上,刹那间惨白如纸,几乎同沈元尔的面如死灰,没什么太大区别。
“怎么了?”萧明镜将她拽到自己身边。
她的一举一动,他早就看在眼里,只是这个时候若是打断,他不知是否会前功尽弃?然则,终是不忍。
“怕血?”他又问。
杜青窈只是盯着他看,有那么一瞬,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倒不是因为沈元尔的死,而是因为恍惚间的熟悉感,让她有种难以自抑的悸动。
虽然这悸动,转瞬即逝。
沈元尔倒伏在血泊里,眼睛依旧直勾勾的
盯着萧明镜,“可有半点……”
“没有。”都说看在快要死的份上,免不得要费点心思去骗,足叫人死而瞑目。然则在萧明镜这里,他若不愿,谁都无法强迫。
说没有便是真的没有,甚至于从一开始他就摆明了拒绝的态度。
沈元尔笑着,嘴里不断的匍出血来,“为什么?”
对女人来说,为什么很重要,但对于不爱你的男人而言,为什么其实很愚蠢。
不爱就是不爱,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
不是你做得多,付出得多,便可以得偿所愿的,若真当如此,各个都去拜菩萨,不都能心想事成?
“原本你不必死。”萧明镜居高临下,面上永远是那副温润之色,看着沈元尔的时候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眼睛里平静无波,“今日是自己找死,终是应了那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杜青窈皱眉,隐隐觉得他这句“找死”有些深意。
沈元尔合上眉眼,嘴里仍是涌着血,仿佛要将这一身的血悉数撒在夜王府里才甘心,“镜哥哥也是有心的,我临死之前能不能……”
“不能!”
还不待沈元尔开口,萧明镜已经拒绝。
杜青窈仲怔,难不成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沈元尔终是最
后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为何,竟咧嘴一笑,笑得那么苍凉。
俄而,她闭了眼,没了呼吸。
“殿下?”云砚上前查验,最后点点头。
人死了。
“见过了血,就不会再心慈手软。”这话,是萧明镜冲着她说的。
“然后呢?”她问,喉间忽然一阵腥甜滋味,却被她生生咽下,一张脸愈发白得厉害。
萧明镜没有回答,不过是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收了视线,牵着她往回走,“外头冷,回屋吧!”
她的手很凉,掌心里还有些濡湿。
捏了她冰凉的柔荑在自己的掌心,他能感觉到来自于她的微微轻颤,以及无法言说的来自于内心的抗拒,即便面上不曾表露,但他还是察觉了些许。
这,只是个过程。
“她死在夜王府,你就没有半分内疚吗?”杜青窈问。
萧明镜跨过门槛的腿稍稍一滞,略带不悦的将她拽进屋子,重重合上房门的那一瞬,直接将她压在门面上,沉重的呼吸带着独属于他的淡淡茶香,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侵占了她所有的呼吸。
唇齿相濡,那一瞬的霸道不容抗拒。
外人所见,皆是他的温润如玉。
如她所见,皆是他的腹黑霸道。
这
厮,从不给她抗拒的机会。
唇上疼得厉害,杜青窈口中匍出吃痛的嘤咛,继而又被他生生扼进咽喉,她喉间滚动,心口位置疼如刀绞,密密麻麻的疼痛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下一刻,杜青窈猛地推开他,快速捂着胸口,“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身子一晃,天旋地转。
耳畔,忽然想起了狼叫声,漫山遍野的狼……
“无双?”
犹记当年豪情语,天下无双当如是。
今夕不见少年面,还记旧情故人颜。
夜王府里乱了些许,但很快又安静下来,各司其职原就没什么可闹腾的,早前的闹腾也只是夜王殿下希望闹腾罢了。
杜青窈睡着了,昏昏沉沉的不知自个是在何处漂浮,恍惚能听到耳畔有人在说话,可听得又不是那么真切。
“为何会吐血?”
“急怒攻心吧!”
“去掉最后一个字,本王要听准确无误的答案。”
“相冲。”
“两个字便想打发了?”
“那你到底还想如何?她这副身子原是不错的,然则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喂进去,这一个个的都不想让她好过,你让我如何?你要我如何?我还能如何?”
说话的,似乎急了。
紧
接着是沉默。
杜青窈觉得眼皮子重,始终睁不开眼,几番挣扎之后便也只得作罢。
“终是要如此吗?这对她不公平。”
“不公平不是你给的,却是因你而起,但这忘忧和情蛊相互掺合在一起,若是相互抗拒倒也罢了,如今相互融合,你可知时日长久,便会在她体内生成另一种东西。”
“忘忧的方子……”
“别看我,我没有,还有……若非知道忘忧的最后一味是什么,怕也不会这么心急火燎的给她下情蛊。毕竟有了忘忧,算是最大的惩戒,不至于再多此一举下情蛊。”
“你的意思是,给她下情蛊之人,兴许知道忘忧的配方?”
“许是吧!”
“她什么时候能苏醒?”
“那就不好说了,你说她方才神色怪异,约莫是想起了什么,既是如此,这忘忧和情蛊总得想个法子把她的记忆压下去,只有让她重新忘了,她才能醒转。”
俄而,是骨节被捏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对于二人的谈话,杜青窈听得模糊,只能分辨得出,其中一人是萧明镜无疑,至于说了什么……意识又开始模糊,脑子里的光亮渐渐消失,终只剩下一片昏暗。
临了,她只记得两个字——情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