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些这种事,杜青窈向来是最喜欢的,只不过她喜欢看的是单纯不用动脑的,那些个需要绕弯子,需要伤脑筋的事儿若是摆在台面上让她看,委实没什么心情。
且看这一次,便是如此!
皇帝让侍卫统领殷盛前来,瞧着是遣了马车的,实际上呢?夜王府门前的事儿,皇帝都管上了,可见皇帝对夜王的宠爱之甚。
“你这是要借着魏王的手,让皇帝昭告天下,谁都不可动夜王府的心思?”杜青窈站在萧明镜的身后,透过门缝,瞧了一眼夜王府外的情形,“萧明镜,你下手可真够黑的,魏王同你如此情分,你竟也下得去手?”
“总要让他学会独立行走!”他淡淡然的应一声,隐约听得叹气声,好似在顾虑什么,竟有几分别有深意。
听得这话,杜青窈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你知道你此刻的口吻,像极了什么吗?”
“像是临终遗言。”他含笑望她,“是了,你听过,应不会太过陌生。”
“呸!”她啐了一口,竟是格外的不高兴,“有病!”
他顿住脚步,伸手摸了摸她鬓边的发,“不许不高兴!”
她眉心微皱,却被他温暖的指腹轻轻抚平,“本王早
就说过,不许皱眉。”
“你哪来那么多的规矩?我不高兴便不高兴,我想皱眉便皱眉。”她掸开他的手。
却被他反握住手腕,“说不许,就不许!”
她也没有挣扎,乖顺的跟在他身后,心口闷闷的疼,只觉得宛若针扎,疼得厉害之时她只能不动声色的攥紧了衣袖。
“疼了也不说,活该疼死。”话虽这样说,他竟没回头,反而继续抬步往前走。
他不回头,她反倒轻松自在些。
谁都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自己最虚弱最软弱最狼狈的一面,她觉得此刻的自己,面色一定难看至极。
府门外,好热闹。
热闹得让人不自在,萧明镜不动声色的挡在她跟前,“殷盛。”
“夜王殿下!”殷盛忙不迭上前行礼,“皇上有旨,请魏王殿下入宫觐见。”
“这样也好,省得鸡犬不宁的。”萧明镜笑了笑,“十三,你赶紧走吧!”
“十四,你终于肯出来了?”萧明延冷笑两声,插着腰晃晃悠悠的走到萧明镜跟前,“不容易啊,看样子出了父皇的圣驾,谁都请不动你!”
萧明镜已松开杜青窈的手,此刻正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眉眼间凝着一如既往
的温润之色,“十三近来眼力不济,又或者是耳朵不好使,本王身上有伤,太医都说了需要静养。静养是什么意思,想来不必本王同你解释!”
“呵,受伤?”萧明延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萧明镜,“你这伤在胳膊,可本王瞧着,你是伤了心肺,让太医换了一副狼心狗肺吧!”
“那倒也是极好的。”萧明镜笑了笑。
“你!”萧明延咬牙切齿,“亏我这般待你,自小便与你最为亲厚,想着以心待人,总能换得真心。没想到啊,你如今竟会变得这副模样,委实让人很是失望!你的温润如玉呢?你的儒雅风度呢?本王今日,可是一点都没看到。”
“那些东西,原就是给人看的。”萧明镜捏着手中折扇,依旧神色温和,泰然自若,“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呢?何况,咱们生在皇室,这皮相和肉里到底掺合了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
萧明延仲怔,眸色微恙的盯着他,“你说什么?难道一直以来你都是装的?”
萧明镜上前一步,温润的眸轻轻扫过底下众人,转而站在萧明延的身边,音色微弱如蚊蝇,“好好想想,你为何出现在夜王府门前。”
语罢,他退开一步
,仍是云淡风轻之色。
一句话,足足让萧明延如同五雷轰顶。
萧明延愣在原地没有回神,连萧明镜跟殷盛说了什么都未能听到,直到夜王府的大门重新合上,殷盛喊了他一声,他才醒过神来。
“殿下,您怎么了?”殷盛问。
萧明延摇摇头,脸色却青得厉害,隐约好似明白了什么,竟是一句话都没说,便抬步上了马车,乖乖跟殷盛进宫。
副将谭英上前,“大人,方才夜王殿下同魏王说了什么?”
殷盛眉心微蹙,“太轻了,没听见。不过,魏王能不吵不闹的回宫实属不易,别多猜想,回了宫也别提。”
“是!”谭英颔首。
提了又说不清楚,只会惹祸上身,自然是不提为好。
夜王府门前的热闹,从魏王开始,自皇帝结束,从始至终都没有夜王什么事。
萧明舟静静的站在巷子口,“好手段,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连半分污名都不曾落下。不是不见,是需要静养。见着了又奈何不得他,还得被送进宫里受父皇责罚。”
临了,他一声长叹,“本王原就知道十三请不动他,但没想到——连宫里都惊动了,这次麻烦大了!”
语罢
,萧明舟转身离开。
楚歌骇然,“殿下的意思是,夜王殿下早就聊到了,所以魏王来了夜王府,宫里就……”
“萧明镜这人有个特点,他不涉朝政所以谁都不在他眼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萧明舟缓步上了自己的马车,“不求,所以心静,是以世事洞明。他看得太清楚,把所有人的弱点都捏在了手心里。”
楚歌垂眸,“殿下为何会说麻烦大了?”
“魏王与本王是同胞手足,此番老七被牵连进北定侯欺君一案,各皇子唯恐避之不及。现在魏王大闹夜王府,你觉得父皇会怎么想?”萧明舟眯起危险的眸。
楚歌面露惶恐之色,“以为是贵妃娘娘指使。”
“更有甚者,是因为本王之故!这些年本王与英王府之间的明争暗斗,父皇未必不知。现下英王受牵连已经被圈禁英王府,而魏王却在此时出现在夜王府,若不是借着夜王的手置英王于死地,就是想透过夜王来揣测圣意!”萧明舟揉着眉心,倚在窗口愁容满面。
“不管是哪一种,殿下您都难脱干系!”楚歌终于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
难怪主子说,麻烦大了!
这哪是麻烦,简直是滔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