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不顾,萧明镜已经抱起了杜青窈。
那一刻,萧明镜的面色亦是苍白得厉害,抱着染血的杜青窈,眼睛里满满都是浓烈的愤怒,所有的所有都不及怀中之人的一口心头血。
“她、她这是怎么了?”沈元尔站在回廊里,“怎么一口血?”
云砚未敢解释,行过礼之后已经着管家去寻大夫,自己则紧随在萧明镜身后。
眼下这种情况,多说无益。
“郡主?”洛莲愕然,“这……”
“别管了,赶紧去看看!”沈元尔寻思着自个没动手,李辛夜怎么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面上不自觉的扬起笑意,真真是极好的,这多省事,都不用她动手了!
真是老天爷开眼。
萧明镜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慌得厉害,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他抱着她回房,抱着她上了自己的床榻,却总觉得自己似乎还忘记了做什么。
什么都忘了,只管抱着她。
人在慌乱的时候,所有的理智都只够用来温暖心头的寒。
“我没事!”杜青窈睁开眼,方才的确是晕了一下,但她此刻室内温暖如春,他的怀抱灼得她难受,“我只是有些喘不上来气!”
闻言,萧明镜眉心皱得更紧了些,“云砚,把后窗打开。”
“是!”云砚忙不迭去开窗,转而端了一盆温水过来,“殿下……”
“去外头候着,别让人进来。”他这话终是说得晚了些。
沈元尔已经进了门,“镜哥哥……”
“你进来干什么?”萧明镜鲜少有这般黑着脸的时候。
沈元尔愣住,“我……”
“出去!”萧明镜用湿帕子轻轻拭去杜青窈唇角的血,甚至于没有抬眼看沈元尔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杜青窈身上,除了杜青窈,任何人都只是空气罢了!
“镜哥哥的眼睛里,只容得下她吗?”沈元尔直指,“她不过是个冒牌的,是个假冒宫女的贱人,镜哥哥若是执迷不悟,恐怕……”
“恐怕什么?”萧明镜冷着脸,“郡主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她是不是假的,本王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元尔咬着牙,“饶是死,你也要护着她是吗?”
“是!”萧明镜毫不犹豫的回答,“这个答案,本王早已说得清楚明白,是你一直不放在心上,是你假装充耳不闻。郡主,够了吗?”
自欺欺人,终有结束的时候。
“够了。”沈元尔圈红了眼眶,忽然笑了一下,笑得何其苍凉,“我原以为只要自己不放弃,只要我死死跟着你,早晚有一日你能看到我的好
,你能被我感动,却原来只是自己感动了自己。”
杜青窈垂下眼帘,吐了一口血却突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只是提不起力气罢了。耳畔是沈元尔的真情告白,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公平,但她不是菩萨,没那份慈悲心肠。
她始终觉得,人该有自知之明,不该奢求,只该珍惜。
“可是镜哥哥,我改不了怎么办?”沈元尔落下泪来,“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满心满肺都是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不够漂亮吗?”
杜青窈伏在萧明镜的怀中喘着气,她如今这张脸,不也是平淡无奇吗?
“郡主何必还要自欺欺人?”萧明镜音色凌厉,转而又抱紧了怀中的杜青窈,低头间温柔耳语,“丫头,好些了吗?”
看吧,这就是区别。
爱与不爱的区别!
“为什么?”沈元尔不明白,“我到底哪里输给她?她比我来得晚,比我长得丑,若是论身份,她更是卑贱无比,压根配不上你。可是镜哥哥,到底为什么?”
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会被李辛夜后来居上。
“因为她是她,没有任何的理由。”萧明镜道,“有些人注定是要在一起的,无法介入的时候,何不退一步?为难自己有为难他人,何必呢
?”
“我为难你了?”沈元尔拭泪,“镜哥哥难道不觉得,你也在为难她吗?她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哪里像是爱镜哥哥的样子?她回应不了你,就好似你回应不了我,为什么你不放弃却要让我放弃?”
“因为劝他人容易,劝自己不容易。”萧明镜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顿了顿,他眸色微凉的盯着沈元尔,“本王在她的局里,不在你的局中。”
“可我在你的局中啊!”沈元尔歇斯底里。
“抱歉!”萧明镜唇线紧抿。
终也只有这么两个字。
一句抱歉,断了沈元尔的所有希望。
“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这么狠!”沈元尔泪如雨下,“镜哥哥,这么多年——你可曾有半点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念之间。”
“没有,一点都没有!”萧明镜瞧了一眼进门的大夫,回答得如此决绝。
沈元尔就像是斗败的公鸡,刹那间所有的尊严,所有的荣华都悉数褪却。她一介郡主之尊,比不上李辛夜那个贱婢,说起来真是输得好不甘心。
“殿下!”大夫行礼。
萧明镜慢慢的将杜青窈放平在床上,起身站在床头,“快给看看,为何无端端的吐血?这种情形不止一次了,上次亦是如此。”
老大夫取了脉枕,为杜青窈探脉。
而沈元尔站在那里,真的像极了局外人。
在这场游戏里,她始终不曾真正介入过他的生活,即便她住在夜王府,住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可距离他的心却如同万里之遥。
“如何?”萧明镜问。
老大夫一声叹,“怒急攻心罢了,殿下莫要着急。”
“怒急攻心?”听得这四个字,萧明镜的脸瞬时青了大半,他凝眸望着床榻上眼睑微阖,面白如纸的杜青窈,仿佛明白了些许。
“待老夫开点药,连服三帖便也罢了!”老大夫行礼。
云砚当下领着老大夫出去,房内又安静了下来。
从始至终,萧明镜不曾将视线从杜青窈身上挪开,从始至终,她沈元尔就像个笑话。
穷追不舍的笑话!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黎阳郡主喜欢夜王殿下,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我沈元尔非你不嫁。”沈元尔绷紧了身子,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捏着长鞭的指关节咯咯作响,“今日我若转身,明日天下人都会笑我,北定侯府会成为南硕最大的笑话。”
她幽幽转身,“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绝不!”
“郡主。”他音色稍软。
沈元尔紧咬下唇,他——心软了吗?